“臣……”
陆玄一时语塞,脑中思绪飞转。
他越想越觉得蹊跷,不对劲,王圭跟他说的和李建成的表现不同。
这太不对劲了。
而且,在他认知里,古往今来的上位者,骨子里都是冷血的,
绝对的冷血。
包括明君在内。
所有人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都会不择手段!
因为在这个封建的吃人世道里,斗争都是见血的,都是你死我活的。
所谓明君,也不过稍好一些罢了。
所以,既然李建成已经把他当成了鱼饵,布好了局,就绝无可能因一时感动而轻易放弃。
这极不明智。
李建成虽然有些外宽内忌,优柔寡断,但还没到蠢的地步。
那便只剩一种可能,这是在演戏!
可为什么呢?他忠心不够吗?还是能力不足?
陆玄想到这里,抬起脸,直视着李建成的眼眸,郑重道:“为殿下分忧,臣万死不辞!”
李建成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温和却带着叹息:“明微,孤实不忍啊……”
心中暗道:
仅有忠心和能力,还不够啊……得有理由!
一个足以说服众人的理由!
主要是让魏征那个老匹夫别再暗戳戳的劝谏孤,这只是局势所迫,迫不得已才以你为棋子!
不是孤的错!
也罢,再点一句好了。
李建成随之又道:“不若效仿漕运之策,也上奏父皇,由朝中众臣一并举荐?”
这下,总该听懂了吧?
陆玄听着这话,有点琢磨过味来了。
上奏李渊?查东宫的贪墨,上奏李渊?这不是开玩笑嘛……
这不等于将家丑外扬,于殿下声名有损,更是有损陛下的名声。
李建成绝不会真这么做。
那为何偏要这样说?
陆玄目光微侧,瞥了魏征一眼,心中壑然开朗。
懂了!
这话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说给这书房里另一个人听的。
魏征。
李建成这是在暗示,他需要一个用自己的理由。
一个能公开说出口、能经得起推敲、能堵住魏征之谏的正当理由。
光有“为殿下尽忠”不够,光有“臣能胜任”也不够。
得要一个能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点头的理由!
原来如此。
“殿下,万万不可!”
他当即开口,言辞清淅有力:
“贪墨之人既能于殿下眼前伸手,必是耳目灵通之辈。若先行上奏陛下,岂非打草惊蛇?”
李建成暗自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明白了。
面上仍作忧虑状:“那……如之奈何?”
陆玄嘴角微微抽动,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演的真好。
“此正是臣的优势所在。”
陆玄想了想,又道:
“其一,臣初入东宫,未与宫中诸人深交,此即身家清白,无从勾结,殿下用起臣来也放心。”
嗯,其实根本没来得及结识其他人,自然也无从勾结。
李建成点点头朗声道:“确实如此,朝堂之上党派丛生,或许会相互关照,明微说的是。”
这话也主要是为了给魏征听的。
陆玄接着说道:“殿下明鉴。”
“其二,臣蒙殿下提拔,履新之后拜会同僚、熟悉政务,本是情理之中,不至惹人生疑。”
新官上任,理当摸清门路、知晓分寸,这理由足够自然。
当然,到了一个新地方,还要人际关系,至少要知道新同事的性格。
这样也好说话办事。
“其三,臣既已拜会魏公、王公,依礼亦当逐一拜望其馀同僚。往来之间,察言观色,顺理成章。”
这是官场礼数,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不去拜访,反而有问题,会遭人厌恶的。
“此三条理由,便是殿下用臣之理由。”
从容陈述,条理分明。
“这,似乎,只有明微能做到此事啊……魏公,王公,依二位的意思?”
李建成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挑。
这理由很充分。
魏征这老匹夫,应该没话说了吧!
“明微思虑周详,依此而行,东宫帐目可清,贪墨可肃。”
魏征缓缓放下茶盏,拱手一礼,语气平静:“或可借此清风,涤荡朝堂积弊。”
“呵呵,玄成所言极是。”
王圭笑呵呵地捻着胡子,附和道:“如此,东宫自是河清海晏,殿下圣明。”
“只是……要辛苦明微了。”
李建成神色郑重,言辞恳切:
“孤绝不亏待忠贞之士。日后明微若得子嗣,孤必保其一个爵位,世代蒙荫,永享荣华。”
“臣,叩谢殿下深恩。”
陆玄俯身行礼,暗自长舒一口气,此事终于是成了!
成了!
终于是拿到了自主行事权,可以往下继续推行计划了。
总算是度过最危险的时候,但还不能完全松懈,危险还未解除,最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