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现在是生死未卜!
未来可期?
你告诉我,往哪儿期?
光明的前途?
在这暗无天日的柴房里,许构只有眼前一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前世在书本上读到的诗句,此刻化为冰冷的现实。
原身父母劳碌一生却不得善终的记忆,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他。
“难道我许构穿越一遭,也要重复这暗无天日的命运,像牲口一样被使唤,最终无声无息地烂死在某个角落?”
不!
绝不!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不甘,混合着对死亡的恐惧,在他胸中奔涌。
他知道历史,虽然正经的史书没看多少,但历史类小说没少看,大略的一些历史朝代和人物他都清楚。
如今是乾符五年,曾经四夷宾服、八方来朝的煌煌天朝已病入膏肓。
宦官们像操纵提线木偶般,玩弄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任他城头变换大王旗;各地的节度使,早已成了拥兵自重的土皇帝,将帝国的肌体切割得支离破碎;天子的威严,再震慑不住坐拥强藩的骄兵悍将。
王仙芝那杆“天补平均”的大旗虽已倒下,但它激起的涟漪却还在扩散,震荡着这个暮年帝国的根基。
而更猛烈的风暴,此刻还远远没有到来。
许构清楚的知道,那个屡试不第的私盐贩子心中积郁的愤懑与野心,最终会化作席卷天下的烈焰,为他多年蹉跎的赶考生涯画上一个句号。
考不进长安,那就打进长安。
这是最坏的时代。
人命贱如草,烽火燃九州。
这也是最好的时代。
旧有的秩序正在崩坏,固若金汤的门第阀阅在刀兵面前显得尤为可笑。
看看这个时代最终站上顶峰的都是些什么人吧。
是那个可能现在还在做木匠的马殷!
是那个杀牛偷驴的贼王八王建!
是农家子出身的朱温、杨行密、王审知!
历史书往上翻五千年,往下写一千年,你都不可能找到一个时代,能象即将到来的晚唐五代这般,将固有的门第、血统、规则践踏得如此粉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声穿越千年的呐喊,在这个特定的历史节点,拥有了最真切的回响。
属于这个时代的史记已经铺开,就等着不甘平庸的灵魂,用血与火去书写自己的本纪!
可是……
可是这该死的奴籍,却将他死死地困在了这暗无天日的深宅大院中!
帝国的馀晖,乱世的序幕,这一切都与许构无关。
他就象是一只被囚于笼中的鸟,眼睁睁看着天空风云激荡,却连振翅都不能。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无力感,混合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背后的杖伤不再仅仅是火辣,而是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抽痛,好似有无数细小锉刀在里面反复刮擦。
喉咙的干渴变成了灼烧般的刺痛,胃部因长久的空匮而痉孪抽搐。
力气,也随着血液和体温,一点点从这具破败的身体里流失。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仿佛随时都会再次沉入那永恒的黑暗。
好冷……
不能……不能睡……
脑海里似乎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警告他。
许构隐约知道,在这种失温、脱水又重伤的情况下,一旦彻底失去意识,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拼命瞪大眼睛。
尽管视野已经模糊,只能看到墙上那几缕月光扭曲的光斑。
他用尽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腥甜的血味和尖锐的刺痛让他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
他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时代,怎么能就这么憋屈地死在一间柴房里?
狗儿的仇还没有报,那些设计陷害他的奸人还没有伏诛。
还有眼前波澜壮阔的乱世,千年难遇打破一切枷锁的机会。
他知道历史的走向,他的脑子里装着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的动物医学知识。
在这战乱将起的时代,大型牲畜是何等重要的战略资源,若能医治马匹,无论是在官军还是在草贼匪寇那里,都绝对能换得一席之地。
争者留其名,他更想与那些在浩瀚史册中留下浓墨重彩的枭雄争锋,纵死无悔。
生的渴望,复仇的火焰,以及对未来的野望,在这濒死的躯体里疯狂燃烧,榨取着最后一丝生命力。
但身体的承受力,似乎已经抵达了某个极限。
疼痛开始变得麻木,寒冷的感觉反而减弱了,一种奇异的困倦感温柔地包裹了他,仿佛下一刻整个人就要漂浮起来。
那几缕从墙洞透进来的月光,在他眼中开始变成晃动的水波。
耳边似乎响起了某种低沉的嗡鸣,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真的要……结束了吗……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连心中那点不甘的火焰都要熄灭的时候——
“吱呀……”
一声轻微到几乎让许构以为是幻听的门轴转动声,如同天籁,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柴房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