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无奈、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见她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赤脚站在冰凉的地上,他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她肩上。
“地上凉,先把鞋穿上。”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关切。
崔令容没有拒绝,只是抓紧了还带着他体温的外袍,仍站在原地抬头看他:“那你呢?还要我走吗?”
李莲花看着她固执的眼神,终于败下阵来。他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清晰:“不会了。”
这三个字很轻,却像一块投入水面的石子,在两人之间荡开细微的涟漪。
崔令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可目光仍牢牢盯着他,像是在确认这话的真假。
李莲花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侧过头低咳了两声,才转回视线,语气无奈却认真:“但令容,碧茶之毒不是小事,连我自己也……”
“我知道。”崔令容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坚定,“我知道它多麻烦,知道它几乎无解,知道它把你变成现在这样……这些我都清楚十年了。”
她向前一步,拉近距离,让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决绝。“李相夷,我找了你十年,现在找到了你不是来给你收尸的。”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但仍努力保持镇定,“我是来和你一起想办法的,老祖宗这些年不是没有进展,那药能暂时压住就是证明,既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那就慢慢治,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辈子,我陪得起。”
这番话她说得又快又急,像是憋在心里很久,终于一口气倒了出来。
说完,崔令容微微喘着气,抬头看着他,等他的回应。
李莲花完全怔住了。他想过她会责怪、流泪甚至怨恨,却完全没料到是这样一番几乎莽撞、不顾一切的“宣告”。
一辈子……这词太沉重,重得他几乎扛不住。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异常执拗的女子,那颗冰封了十年的心,仿佛被撬开一丝缝隙,涌进一股陌生而滚烫的暖流。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崔令容几乎以为他又要拒绝。
最终,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嗓音沙哑:“……好。”
就这一个字,让崔令容眼中瞬间有了光,像是跋涉千里的人终于望见了希望。
但李莲花紧接着又开口,语气严肃:“但你得答应我,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全为重,绝不能为了试药或别的事伤到自己,如果你做不到……”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该怎么说,最后带上一丝近乎威胁的意味,“……那我就立刻消失,让你再也找不到。”
这是他的底线。崔令容听出他不是说笑,抿了抿唇,虽然心里另有打算,但还是点头应下:“……我答应你。”
得到她的承诺,李莲花紧绷的神情稍稍缓和。
这时一阵夜风吹过,带着寒意,他只穿着单衣,忍不住又低咳起来。
崔令容见状,立刻忘了刚才的争执,皱着眉说道:“快回房吧,你也需要休息。”
这一次,李莲花没拒绝。
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上,眉头又皱起来:“你先回去,别再着凉了。”语气里是久违的、自然的关切。
崔令容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他转身慢慢走回房,这才抱着他的外袍,踩着冰凉的地面快步回屋。
走廊两端,两人背向而行,却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再次连起了彼此。
第二天一早,阳光照进采莲庄,庄里渐渐有了人声。
方多病端着姜茶,小心地走到崔令客房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崔令容已经穿戴整齐,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看到方多病端着姜茶,她接过杯子,轻声道谢。
“崔姐姐,你没事了吧?”方多病忍不住问。
“好多了,”崔令容语气温和,“麻烦你了。”
方多病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应该的,本来也是因为我……”
这时,李莲花从隔壁房间走出来。
他换了身干净的素色衣袍,头发整齐束着,除了脸色仍有些苍白,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只是当他的目光与崔令容相遇时,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两人默契地没提昨晚的事,仿佛那只是一场被风吹散的梦。
李莲花的目光在崔令容脸上停留一瞬,便转向方多病,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散漫:“方少侠,早膳备好了吗?总不能让人空着肚子喝姜茶。”
方多病如梦初醒,连忙道:“啊!对!我就是来喊你们吃饭的!”他转身要走,又回头对崔令容说:“崔姐姐,我们走吧,要趁热吃!”
看着方多病离开,走廊里只剩下李莲花和崔令容。
最终还是李莲花先开口,声音不高:“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他的视线落在她端着姜茶的手上。
崔令容摇摇头,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
“没事了。”她顿了顿,抬眼看他,“你呢?碧茶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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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样子。”李莲花打断她,语气轻松,但眼神里有一丝阻止她深究的意味,“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崔令容抿紧了唇,显然不喜欢这个回答,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