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知道，那…你怎么还……”王也震惊得语无伦次。
沈知亦拉住还想往王也身上扑的元宝，语气平静：“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来了，就来我家坐坐吧。”
“这……这不太合适吧！”王也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
沈知亦闻言停下动作，侧头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怎么几年没见，你倒是学会客套了？当年翻我家墙头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见外。”
这话像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记忆的锁。
王也眼前闪过那个总爱在墙头相遇的夏天，顿时觉得刚才那点拘谨确实矫情。
“成。”他弯腰拎起掉在地上的外套，顺势揉了揉元宝的脑袋，“那就叨扰了。”
王也最终跟上了她的脚步，元宝欢快地跑在前头，不时回头确认他们是否跟上。
沈知亦遇见王也的地方离她家不过一个转角。
指纹锁发出清脆的“滴”声，她推开门，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深灰色的男士拖鞋：“这是我哥哥的，你先将就穿一下吧，他也没怎么穿过。”
王也点点头，目光在玄关扫过，犹豫着开口：“伯父伯母不在吗？”
沈知亦正蹲着给元宝擦爪子，头也不抬地说：“我没有和他们住在一块，搬出来有些日子了。”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元宝挣脱毛巾，摇着尾巴欢快地跑进客厅，在地毯上打了个滚。
“你在沙发上坐一下吧，我去泡茶。”沈知亦说着就要往厨房走。
王也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摆手：“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喝水就行。”
“哪有人用白开水待客的。”她回头淡淡一笑，“何况是你。”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王也心头一动。
他看着她的背影没入厨房，这才打量起这个客厅，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处处透着精致，却莫名让人觉得清冷。
只有元宝散落的各种玩具，给这个空间添了几分生气。
没过多久，沈知亦便端着一个茶盘走来，茶壶冒着袅袅热气，她将一杯澄澈的茶汤推到王也面前。
“来吧，这可是你喜欢的。”她轻声说道，“明前龙井，记得你以前总说这个味道最好。”
王也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还记得他这点小小的偏好。
茶香氤氲中，他望着对面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元宝安静地趴在两人中间，尾巴轻轻拍打着地毯。
“没想到你还记得。”王也端起茶杯，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沈知亦低头轻抿一口茶，上升的热气让她的眉眼显得格外柔和：“我怎么会忘记呢……”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却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元宝趴在两人之间的地毯上，尾巴偶尔懒洋洋地拍打地面。
王也摩挲着杯壁，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所以……你知道何轩的事？”
沈知亦淡然一笑：“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订婚前，爸爸和哥哥都是做了详细调查的。”
“那你怎么还……”王也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但是这个圈子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她抬眼反问，目光平静得让人心疼，“何轩至少算是个明白人，他给我应有的体面和自由，我也助他稳固地位，我们各取所需，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他承诺会管好外面的事，不会让那些影响到台面。”
沈知亦说话时语气从容，仿佛在谈论一桩与己无关的事情。
“阿亦……”王也愣住了，喉结轻轻滚动，“你家里不是很疼你吗？做出这个决定，他们难道不拦着你？”
“拦了呀。”沈知亦垂下眼帘，唇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她忽然抬起眼，目光直直望进王也眼底，那眼神清亮得让他心头一颤：
“如果不是你，其实……他人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像一记轻锤，敲碎了这些年刻意维持的距离。
元宝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在毯子上发出呼吸声，茶香在空气中静静流淌，却掩不住王也那一刻心跳的轰鸣。
王也的手无意识地收紧，瓷杯传来的温热竟有些烫手。
他想起当年那个在翻墙时碰到的少女，眼睛像浸过泉水的星辰，如今这双眼睛依然明亮，却蒙上了一层他看不透的雾。
“当年的事……”他喉头发紧，“是我……”
“都过去了。”沈知亦轻轻打断他，“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她起身走向落地窗，背影在灯光中显得单薄却挺拔，玻璃映出她平静的侧脸，也映出王也欲言又止的神情。
“其实今天听到你说这些，我很高兴。”她忽然转身，笑容里带着释然，“至少让我知道，曾经心动过的人，确实值得。”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雨滴急促地敲打着玻璃，也像极了王也此刻纷乱的心绪。
面对沈知亦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他一时语塞。
那些在武当山上参悟的道理、那些自以为放下的过往，此刻都化作刺痛，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阿亦……”王也站起身，声音有些沙哑，“你不该这样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