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方才还被疯狂撞击、尖锐嘶鸣与死亡威胁填满的狭小空间,骤然被一种能吞噬呼吸的极致死寂取代。唯有灰尘在洞口透入的光柱里缓缓浮沉,伴着凌昊粗重未平的喘息,以及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他瘫坐在冰冷地面,后背抵着粗糙石壁,目光发怔地锁在洞口——阳光勾勒出一道挺拔身影,黑色死霸装衬得身姿愈发利落,腰间悬着柄看似朴素、却藏着慑人力量的斩魄刀。来者缓缓收回施术的手指,指尖仍有细微电弧一闪而逝,转瞬湮灭。
黑色眸子沉静如深潭,不起半分波澜。那目光扫过洞内的满地狼藉,最后落定在凌昊身上,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审视,又掺了丝极淡的讶异——像是对“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竟有个狼狈少年握着‘武器’”这件事,生出了些许意外。
“得救了”——这个迟来的认知如潮水般漫过脑海,冲散了被恐惧和肾上腺素塞满的混沌。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全身肌肉立刻被脱力感攫住,止不住地颤抖。他攥着染血木棍的手,指节早因过度用力而僵硬发白,此刻终于松开,木棍“啪嗒”一声砸在地上,溅起细尘。
怀中的小女孩也察觉了变化,小心翼翼地抬头,泪眼婆娑地望向洞口那如天神般降临的身影,小脸上满是懵懂的敬畏,还沾着未散的恐惧。
死神……
这就是死神的力量。和他之前见过的冷漠梶原不同,眼前这位展现的,是精准、高效,且绝对的力量碾压——那把他逼到绝境的恐怖怪物,在对方手下不过是一击便能湮灭的存在。
巨大的实力差距,既带来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也悄悄燃起了一丝……抑制不住的向往。
洞口的身影没有进来,只站在光里,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已经解决了。还能动吗?”
凌昊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颤抖,撑着墙想站起来——可腿脚像灌了铅般发软,试了一次,膝盖还是不受控地晃了晃。他只好倚着石壁,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还好。谢谢……谢谢您。”
死神的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扫过:颧骨的青肿、破烂的衣物、磨破流血的掌心,还有地上那根尖端沾着诡异液体的木棍。再联想刚才少年似在对抗虚的举动,发生过什么,已然明了。
“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运气。”死神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是告诫还是单纯的点评,“遇到虚,第一时间该躲,该找庇护所,不是挑衅。”他瞥了眼那根木棍,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凌昊脸颊微微发烫——他知道对方说得对,自己方才的举动和自杀没两样。但他还是低声辩解了一句,更像不甘心的嘟囔:“……它堵了门,没地方躲。”
死神似乎没兴趣纠结这种无意义的争执。他看向缩在凌昊身后、怯生生的小女孩,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转瞬又舒展开。
“还能走就尽快离开。虚虽被净化,残留的灵压余波可能引来别的东西,也会让附近的整不适。”他语气里没有半分关怀,只是在完成流程式的交代。话音落,他转身便要走,黑色死霸装的下摆划过一道利落的弧。
“请等等!”凌昊见他要走,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扶墙站直,急切地喊出声。
死神脚步顿住,半侧过身,投来一道询问的目光,依旧淡漠。
凌昊的心脏狂跳——他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深吸一口气,鼓足全身勇气,他直视着那双黑色眼睛,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此刻格外清晰的问题:
“请问……怎样才能成为死神?”
问题出口的瞬间,空气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攥住,骤然凝滞。
死神彻底转过身,重新正视凌昊。他淡漠的目光骤然锐利了几分,如同淬了冰的探针,一寸寸扫过眼前这浑身狼狈、却敢问出这话的流魂街少年。
凌昊在这目光下感到了无形的压力,却强迫自己站直,不肯退缩。掌心因紧张沁出冷汗,伤口也隐隐作痛,可他攥紧了拳头,没移开视线。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为什么想成为死神?”死神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纯粹的询问。
为什么?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为了不再像今天这样,只能无力地等死亡降临,或等别人拯救?为了握住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无数念头在凌昊脑中翻涌。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选了最直接、也最真实的答案,声音不高,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为了活下去——为了不再像现在这样,只能等着被死亡追上,或是靠别人的施舍活命。”
没有冠冕堂皇的大话,也没掩饰自己的渴望与卑微。
死神的眼神似乎动了一下——那冰封般的淡漠深处,像有一丝极细的涟漪荡开,可转瞬又归于平静。他见过太多流魂街居民:麻木的、凶狠的、谄媚的……但像眼前这少年一样,经了生死危机后,眼里还燃着这么清晰、这么强烈的渴望与决意的,不多见。
更何况,他还这么年轻,身边还带着个更小的拖累。
“成为死神,需要资质。”死神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少了些之前的公事公办,多了点说不清的意味,“灵力、意志,还要通过真央灵术院的选拔和修行。”
真央灵术院!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凌昊的心脏像是被攥紧又骤然松开,猛地一跳。
“真央灵术院……在哪里?怎么才能参加选拔?”他急切地追问,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在瀞灵廷。至于选拔……”死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