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履都被雪水浸湿,足衣刺骨,双脚快要没有知觉。
回去?
她便是冷死在外边也不会回去的。
她说:“路上若是碰到客栈,便先住下,这离官道不远了,很快,很快......水文,再坚持下。”
说这样的话已经不知道是在安慰水文,还是在安慰自己了。
程怜殊步履已经有些虚晃,开始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地,走到现在,完全就是凭着一口气强撑。
人求生的意志随着□□的痛苦而逐渐削弱。
身体上的斫伤造成神智上的的先行败北。
她肌肉发麻发疼,渐渐感受不到知觉。
她有些走不动了,想要干脆躺在地上,想要叫雪埋进地里。
像是被冻傻了,恍惚之间,程怜殊似听到一阵马蹄声,沉沉闷闷踏在雪上,不那么真切。
抬眼去看,就见一辆华贵马车朝她的方向驶来。
碧玉雕琢而成的青鸾展翅盖顶华贵无比,车窗垂下的帘幔,看着就只是寻常的墨蓝色锦缎,两侧窗棂镂刻着蟠龙云纹,在月光反射下,散发着灵异的光。拉车的那两匹白马毛色如雪,无一丝杂毛,拉着那辆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程怜殊的面前。
眼前此景,让程怜殊怀疑究竟是现实还是幻想。
一直到车帘被掀开,马车上下来一个身形颀长,着雪白狐裘的清冷公子,月色皎皎,青年白衣胜雪,如仙人下凡。
等人走至眼前程怜殊才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
宋霁珩走到她面前,未曾打伞,眼睫上还覆着零星雪花,那双桃花眼深邃幽冷,挺拔的鼻梁下落了一片浅淡的阴影。
他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程怜殊想,他大概也是在生气她大半夜不归家给他惹了麻烦,可是他也没办法,又不得不出来寻她。
毕竟他怎么着也不会看她夜不归宿,在他眼中,那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程怜殊饶是脑袋再迟缓都看得出来宋霁珩此刻的神色不善,可是,她太冷了,宋霁珩才在她面前站定,她就马上扑进了他的怀中。
宋霁珩似也没有料到她此番举动,愣了一瞬,反应过后便想要将她从怀中拉出去。
程怜殊察觉到他的意图,只是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就抱一会,我好冷,表兄。”
程怜殊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抱过他了,这个怀抱,让她恍惚之间回忆从前,那时候也是这样冷的冬天,那时候穷,她和他躲躲藏藏。
她发了急症,高烧不退,夜半三更的时候,连个医师都请不到,宋霁珩自己在外面摘了药草给她治病,可病得厉害,那烧迟迟是退不下去。
程怜殊一直说着好冷,好冷。
他问她,哪里冷?
我脚好冰,表兄,你给我暖暖吧。
他面无表情,却将她的双足放到了胸膛上。
脚暖和了之后,她又开始说,我身上也好冷,表兄,你抱抱我吧。
她的小脸煞白,病得神思迷离,双眸湿润,那天,她就如今日这般,她说:“我觉得我快要死掉了,求你了,表兄,就抱一会。”
程怜殊喜欢这样的拥抱,喜欢他将她抱在怀中,喜欢听到他胸口的心跳声,这让她觉得,她同他,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在那种拮据的情形下,没有血缘的男女关系简直就像是一团乱麻,生活在狭小的环境之中处处都是麻烦。对程怜殊来说,那样的举动或许不算什么,左右她喜欢他,所以做起那些事来就更没有了任何的心理负担。
可对宋檀婴来说,就有些困难了。
程怜殊是孩子心气,可他不是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他应当清楚。
然而,此刻,她胆寒得牙关打颤,她靠在他心脏的位置,隔着那些厚重的衣服,他却好像能听到她贝齿上下磕碰的声音。
程怜殊整个人抖得不像话,紧紧地抱着他,像是将他当做水中的唯一求生浮木。
他抬手推开她的举动,终是顿住了。
少女柔软的身躯扑在他的身上,分明没有什么重量,却让他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气。
当是雪太厚重了,压在人的脊背上,竟是那样沉重。
见她冷成这幅样子,他也不再多说,隔着衣物拽了她的手腕,带她回马车旁。
程怜殊站在车辕前,却不动,她颤着声音道:“表兄,我上不去。”
她的身子已经僵得不像话了,腿都迈不开了。
宋霁珩没说什么,上了马车后,弯腰,双手掐在她的两胁下,白净的手背青筋迸起,稍用了点力,就将人半提溜着上了马车,塞她进了里头。
马车上烧着炭火,从始至终都是那样的暖,碎雪以及呼啸的风声都被隔绝在外。
程怜殊仍旧没能缓过劲来,想要借机再往宋霁珩身上靠,但却被他先行按住,不再给她蓄谋接近的机会,她没敢再动,见他面上寒气愈重,老老实实坐在一旁,接过了他递来的汤婆子暖手。
宋霁珩看向她,轻启薄唇,问道:“说说,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出来上个香火,还叫差点弄得夜不归宿,他若不寻出来,她便打算这样走回家去?
程怜殊按在汤婆子上的手指禁不住用了些力,然而垂眸遮掩了情绪,面不改色道:“夫人说她忙着过年事务,让我出来上香,我便出来了,只准备回府的时候,却不见了马车,连侍卫的人影都不见得......”
她不信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霁珩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氏让她来上香,然而她上完香后归家的马车却又不见了,府上这些调度都是林氏所把控,这事自和她脱不开关系。
宋霁珩闻此面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又问:“寻不到人,何不待在寺中等人?”
程怜殊自不能说她怕被林氏诓害,不能说怕这寺中有歹人害她,一切都只是没有发生的事情罢了,就算说出来,也只会被人说她在疑神疑鬼。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