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要按“十字分压法”,焊接需留“回钩尾迹”,完工后务必以指节轻叩设备三下,重-轻-轻,如叩门,如报信。
“我们不需要中心指令。”他在工作笔记上写道,字迹潦草却有力,“网不在图纸上,而在他们的肌肉里。在每一次无意识的触碰中,在每一双重复旧手艺的手掌中——它活着,且越活越广。”
那一夜,全国十七个不同城市,有十七个人做了同一个梦。
梦见黑暗中有声音呼喊,遥远而清晰:
“接上了。”
没有人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醒来后也只当是疲惫所致。
但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手,轻轻敲了三下床沿——一下重,两下轻。
与此同时,深圳总部。
楚墨站在全息地图前,凝视着新浮现的十七个微弱信号点,分布零散,却隐隐构成某种拓扑雏形。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空气,像是在触摸那些尚未苏醒的神经末梢。
这时,雷诺推门而入,手中平板屏幕幽光闪烁。
“老板,”他声音压得很低,“最近两周,美国三家情报关联企业,陆续与国内六家大型电子废弃物回收商接触。他们开出天价,收购特定年份、特定产线的报废主板——尤其是带手工焊点的那种。”
楚墨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废弃电路板在熔炉前堆叠的画面——那些曾被指尖温热触碰过的焊点,是否还藏着肌肉记忆的密码?
片刻后,他睁开眼,眸底寒光乍现。
雷诺欲言又止,最终只递上一份匿名线报截图:
“目标回收物特征筛选条件新增一项——‘疑似含节奏性敲击痕迹’”
暴雨过后的第七天,楚墨站在北京总部的地下指挥室,眼前不再是单纯的三维光网,而是一张正在缓慢搏动的神经图谱。
每一个光点都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分布在全国各地——从南方小镇的配电箱到西北牧区的太阳能控制器,从职校实训台上的电路板到东北老工业区的废弃电井。
它们彼此孤立,毫无逻辑关联,却在同一频率下微微震颤:183赫兹,±002,误差近乎于无。
“他们已经开始用了。”雷诺低声说,将一份加密报告递到楚墨面前,“美国国家安全局下属的‘灰盒项目’已投入三个分析小组,二十四小时轮班破解焊点残留物中的金属结晶结构。他们相信,只要能还原出原始焊接时的手部运动轨迹,就能反推出地脉节点的真实坐标。”
楚墨接过平板,指尖滑过一串照片:显微镜下的锡铅合金断面,呈现出螺旋状纹路,如同指纹。
再翻一页,是某回收站登记清单——“哈尔滨南岗废品集散中心,5月17日入库:老旧插座组件x42件,标注含‘手工刮痕’”。
他嘴角微扬,没有说话。
片刻后才道:“让他们查。”
雷诺一怔:“不阻止吗?”
“不是不阻止,”楚墨转身走向战术墙,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是要让他们深陷其中。我们过去藏得太好,反而让人怀疑空处有物。现在——我们要让‘真相’遍地开花。”
他按下通讯键,接通秦岭深处的赵振邦。
“启动‘指纹扩散计划’。”
命令下达当晚,全国二十七家合作职校、三百余个民间维修站点同步收到一批新式焊料。
包装统一,银灰色密封罐,标签印着醒目的技术参数:sn63\/pb37,共晶配比,抗振性提升40。
附带手册第一页写着:“推荐用于高频震动环境下的关键连接,请务必采用标准手工焊接流程,并保留操作痕迹以备查验。”
没人知道这行字背后藏着什么。
但有人照做了。
哈尔滨,道里区。
清晨六点,李春娥蹬着那辆掉漆的凤凰牌自行车穿过结霜的小巷,车后架绑着两个帆布包,里面装满了新发的焊料罐和教学卡片。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工装,脖子上挂着当年国营厂的老式电工证,嗓门一响,整条街都能听见:
“老张头!别用胶布缠了!今天咱们‘社区电工互助日’,正经修!”
十几个退休工人陆续聚到社区活动室门口,有干了一辈子变电站的老技师,也有退休前在铁路系统做电气维护的老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