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知了叫得人心烦意乱。
王赢没让唐佳丽骑车载他。
那辆粉色的女士山地车虽然好看,但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还是太勉强了。而且,他也不想真的象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让女人顶着大太阳蹬车。
他把自己的二八大杠推出来,虽然破了点,但胜在结实。
“上来,姐。今天换我当司机,带你飞!”他拍拍后座,冲唐佳丽挑眉一笑,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晃眼。
唐佳丽脸一红,还是乖乖坐了上去。
这一次,她学乖了。
双手轻轻搭在王赢腰侧,隔着薄薄的衬衫,指尖传来的是少年特有的体温和紧绷的肌肉线条。
那触感,象是一块烧热的烙铁,烫得她心慌意乱。
她不敢抓太紧,又怕车子一晃自己摔下去,只能僵在那儿,手指微微发抖。
王赢象是后脑勺长了眼睛,故意把车骑得很慢,很稳。
他怕颠着她,更怕自己一颠簸就忍不住把她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腰上。那样虽然爽,但容易把这只受惊的小兔子吓跑。
“坐好了啊,佳丽姐。”他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调侃,“你可以抱紧点,我保证不告诉刘轩。”
“你——!”
唐佳丽羞得想去拧他,却听见前面少年低低笑出声,那笑声混着夏风,钻进耳朵里,烫得她耳根通红。
一路无话,却心跳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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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亭县的二手市场,就是一片被遗忘的角落。
尘土飞扬的荒地上,各种破铜烂铁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机油的混合味道。
王赢推着车,带着唐佳丽在迷宫般的摊位间穿梭。
他的目标很明确——冷藏柜和不锈钢盘子。
很快,他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卖二手厨具的摊位。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光着膀子,皮肤黝黑,正蹲在地上,就着一碟油炸花生米喝着闷酒。
王赢走上前,指着一台看起来有七八成新的立式冷藏柜,开门见山:
“老板儿,这柜子咋卖?”
“六百!一分不少!”摊主头也不抬,打了个酒嗝,伸出六根手指,态度硬得象块石头。
王赢心里清楚,这个年代,一台全新的冷藏柜,价格起码在两千以上。六百块买个七八成新的,不算贵,甚至可以说是良心价。
但,他是谁?他是重生回来的王赢!
能省一分是一分,这是原则!
他二话不说,拉着唐佳丽转身就走,那动作,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哎哎哎!小伙子,别走嘛!价钱好商量!”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刚走出没两步,身后的摊主就急了,扔下酒瓶追了上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便成了王赢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时而围着冷藏柜转圈,摇头叹息,嫌弃这冷藏柜制冷效果差,噪音大,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趴在压缩机旁边听了听,一脸“这玩意儿快报废了”的表情。
时而又指着冷藏柜外壳上那几处不起眼的划痕,大做文章,说影响美观,败坏风水,仿佛那几道划痕是什么致命的缺陷。
最后,他更是祭出了杀手锏——卖惨!
他拉着摊主的手,声泪俱下地忆苦思甜,说自己家境贫寒,父母下岗,为了给他凑大学学费才不得已出来摆摊创业……那故事编得,连一旁的唐佳丽都差点信以为真,眼框都红了。
一套组合拳下来,说得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那个原本态度强硬的摊主,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不仅主动降价到四百块,还附送了一大堆不锈钢盘子,甚至还一脸“我是好人”地拍着王赢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干。
一旁的唐佳丽,看得是目定口呆。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把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老板说得连连败退、甚至还要倒贴东西的家伙,会是那个在她面前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赢娃弟”!
他……他简直就是个戏精!影帝!
当王赢心满意足地付了定金,让老板下午把东西送到“刘二手”火锅店,然后拉着她离开时,唐佳丽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王赢笑着问她“佳丽姐,我刚才的表现,帅不帅?”时,她才如梦初醒,俏脸一红,由衷地赞叹道:
“小赢,你……你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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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了设备,剩下的,便是那两张至关重要的“护身符”——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
当王赢领着她,走进那栋挂着“工商行政管理局”牌子的三层小楼时,她的心便不受控制地“咚咚咚”狂跳起来。
手心全是冷汗,双腿也有些发软。
她生怕,待会儿王赢也会象她公公一样,被人呼来喝去,看尽脸色。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再一次,也是更彻底地,颠复了她的三观。
只见王赢深吸一口气,刚才在二手市场那种市侩、狡黠的气质瞬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带着几分书卷气的诚恳与谦卑。
他走到那个挂着“个体登记”牌子的窗口前,对着里面那个正低头剪指甲、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中年妇女,轻轻敲了敲玻璃,不卑不亢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