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装甲车在颠簸中驶入一座毫无标识的灰色建筑。
厚重的铅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
骇爪被两名白色钢盔干员夹在中间,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撞出空洞的回响。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的陈腐气味,吸顶灯投下惨白的光,将她疲惫的影子拉长又揉碎。
少尉摘下钢盔,用袖口用力蹭了蹭“纠察”二字模糊的漆面,重新戴正,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麦中尉,”少尉的声音在狭长通道里带着金属般的回响,“评议室到了。记住,问什么答什么,过程细节尤其重要。结果能否确认,对你的履历评定……至关重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骇爪苍白却紧绷的脸,“主要是政工干部问话,但判官也在里面。他问,你答。如实,详尽。别怕。”
“怕?”
骇爪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掠过少尉肩章,投向那扇沉重的、毫无特征的金属门,“我的字典里,很久没这个字了。”
她挺直了酸痛的脊背,作战服上的泥泞干结发硬,像一层冰冷的铠甲。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房间不大,光线被刻意调得有些昏暗。
一张冰冷的金属长桌横亘中央,桌后坐着两个人。
头顶的空调换气扇发出低沉的嗡鸣,是压抑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桌后左侧,一名面容和煦、戴着眼镜的军官微微颔首,肩章上的中校银星在昏暗中闪着微光。
他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旁边的杯托是空的。
他伸手,将另一杯推过桌面:
“麦晓雯中尉?一路辛苦。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我是战区司令部战功评定委员会的赵中校。”
他的语气相当温和,像邻家大叔。
然而,他右侧的那位存在,瞬间吸走了房间里所有的温度。
一级军士长何成,gti巴尔干战区军事法庭第一审判组暨战场纠察第一行动组组长。
他肩章是醒目的纠察红。
他没有表情,脸庞刻满冷硬的线条。
一双眼睛深陷在眉骨下,目光毫无波澜地钉在骇爪脸上。
他面前的桌上,只有一本摊开的硬皮记录簿,一支拧开笔帽的黑色钢笔,笔尖悬在纸面,像随时准备落下判决的铡刀。
他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骇爪坐下。
“何军士长,呼号‘判官’。”
赵中校适时补充,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昨天刚从莫斯塔尔前线回来。时间紧,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骇爪没有碰那杯茶,只是端正地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脊背挺直如标枪:
“请讲。”
她认出了“判官”。这个名字在底层士兵中流传,带着血腥味——
他亲手处决过不止一个临阵脱逃的军官。
他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高级别的审查压力。
赵中校翻开一份薄薄的档案夹,声音平稳:
“麦中尉,近期,友军部队在列宁格勒附近取得重大战果,全歼哈夫克立陶宛集群。集群司令阵亡,副司令伊利亚索夫中将,被俘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骇爪的反应。
她脸上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
“情报处连夜审讯,伊利亚索夫吐露了大量有价值情报,换取……相对宽松的监禁条件。”
赵中校的指尖在纸页上划过,“其中,有一条看似微小的细节,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去年,也就是2037年1月份,当时担任哈夫克立陶宛集群副参谋长兼立陶宛第16旅旅长的伊利亚索夫少将——当时还是这个军衔——他在普斯科夫地区,一座负责调控涅瓦河支流水量的旧水坝,水阀房设立的临时指挥部,遭遇了一次袭击。”
何成的笔尖,终于落下了。
一个冰冷的墨点,在空白纸页上晕开。
“袭击造成了指挥部一定程度伤亡,伊利亚索夫本人也受了伤,手臂被弹片划开一道大口子。最终判定,是极少数gti特战干员所为。”
赵中校推了推眼镜,“战区情报分析中心耗费巨大资源,在浩如烟海的电子信号记录、战区行动日志、甚至后勤补给清单中交叉检索、溯源。最终确认,在那个时间点,只有两个被短暂捕捉又迅速消失的gti终端信号。”
空气仿佛凝固了。
换气扇的嗡鸣变得异常清晰。
赵中校的声音低沉下去,“挪威籍新兵,优秀的情报分析苗子。记录显示,她作为情报支援人员,被派遣至伊斯兰堡参与一次比较重要的监视行动。很不幸……行动暴露,她于前段时间确认牺牲。”
“嗡——”
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音。
是骇爪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指甲无意识地刮过粗糙的作战裤布料。
她的瞳孔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冰封的面具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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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跟在她身后,在冰天雪地里冻得鼻尖通红,却倔强地一遍遍调整狙击镜焦距的姑娘……
死了?
在万里之外的伊斯兰堡?
一股冰冷的洪流猛地冲上喉咙,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