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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没有看他们。
他的目光钉在御案上那份由魏忠贤亲笔写下的党羽名录上。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像一群趴在大明肌体上疯狂吸血的蛆虫,令人作呕。
他拿起朱笔,蘸了蘸殷红如血的墨。
“国库空虚。”
朱由检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殿内二人的心口。
“朕要变法。”
“要练兵。”
“要赈灾。”
“要开海,要造船,要铸炮。”
他每说一句,殿内的空气便沉重一分,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到了极点。
“桩桩件件,都要银子。”
“而朕,没有银子。”
他缓缓抬起眼,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曹化淳与吴孟明身上。
“所以,朕要你们,去给朕把银子……找回来。”
曹化淳与吴孟明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几乎凝固,他们瞬间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朱由检将那份名录,用指尖轻轻推到了御案边缘。
“吴孟明,你念。”
“是。”
吴孟明双手因为抑制不住的激动而微微颤抖,他上前一步,捧起那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名录,开始高声念出一个个曾经权势熏天的名字。
“魏良卿、傅应星、李永贞、刘若愚……”
每念出一个名字,朱由检手中的朱笔,便在另一份抄录的名单上,或重重画下一个血色的圈,或轻轻划过,暂时留下一条狗命。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了大殿内唯一的声音。
许久,吴孟明念完了。
大殿内,一片死寂。
朱由检放下了笔。
那份被他批注过的名单上,已有二十余个名字,被鲜红的朱砂死死圈禁,如同阎王的催命符。
“凡是画了圈的。”
朱由检的声音冷得像北镇抚司大牢最深处的寒冰,不带一丝人气。
“罪大恶极,动摇国本,民愤滔天。”
“着锦衣卫、东厂联合办案。”
“即刻抓捕,查抄家产。”
他停顿了一下,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闪过凡人难察的挣扎,但瞬间就被无尽的冰冷与决绝所覆盖。
仿佛在心中对自己说:为了这天下万民,朕,别无选择。
“罪证确凿者,一概……”
“夷三族。”
这三个字狠狠劈在曹化淳和吴孟明的天灵盖上!
他们的心脏都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头皮阵阵发麻!
这是自太祖、成祖之后,大明朝堂上,已经许久未闻的酷烈之刑!
新皇的屠刀比想象中的更狠!
朱由检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嘴角泛起冷酷的笑意。
“乱世,当用重典。”
“朕要用他们的血,来洗刷这朝堂的百年污秽!”
“朕更要用他们的钱,来填补这国库的无底空虚!”
他伸出手指,指向那些没有被画圈的名字。
“至于剩下的这些,先不必动。”
“都杀了,谁来给朕办事?”
“将他们所有不法之事,一一记录在案,作为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让他们戴罪立功,为朕所用!”
朱由检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御阶,来到二人面前。
那股君临天下的威压,让两个杀人不眨眼的酷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朕给你们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朕要看到国库的银子,堆成山。”
他盯着二人,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刻进他们的骨髓里。
“抄来的家产,一金一银,一草一木,皆归国库。”
“谁敢私藏一文……”
“朕,就让他和名单上的人,一个下场。”
曹化淳和吴孟明浑身剧震,再无半分亢奋,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齐齐叩首,额头死死贴着地砖。
“臣(奴婢),遵旨!”
声音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去吧。”
朱由检挥了挥手,漠然转身,重新坐回那至高无上的御座之上。
“让京城里的那些官老爷们,好好看一看。”
他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积蓄着焚尽一切的力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朕的崇祯元年,是如何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