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眼神中带着郑重。
“朕,要你给朕一个章程。”
“朕要成立农政司,由你主理!朕要你,把这些能救万民于水火的作物,给朕种满这大明的每一寸土地!”
他再次转身,面向众人,目光如炬。
“范景文!”
范景文浑身一震,连忙出列。
“朕问你,如今市面交易,碎银成色不一,官民交兑,奸商盘剥,‘火耗’之弊,病入骨髓,可有良策?!”
范景文一愣,这是朝廷积弊,牵扯无数利益,谁敢轻易触碰?他沉吟半晌,才道:“臣以为,当严明法度,重惩奸商……”
“不够!”
朱由检直接打断他,声音铿锵如铁,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朕要你,给朕设计一种宝钞银元,一体规制,通行天下!”
“更要将‘火耗归公’,将这笔流失的巨额财富,重新给朕收归国库!”
他向前一步,逼视着范景文,一字一顿地喝问:
“你,敢不敢做?!”
范景文看着皇帝那双仿佛燃烧着烈焰的眼睛,只觉得一股早已冰冷的血,瞬间被点燃,直冲头顶!
拜伏于地,声音嘶哑而决绝:“臣,万死不辞!”
朱由检缓缓走回众人面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北有建奴,内有流寇。”
“土地兼并,国库空虚。”
“天灾人祸,党争不断……”
他每说一句,在场众人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这些,都是大明身上一道道正在流脓,足以致命的伤口。
“朕知道,这江山,已是千疮百孔。”
朱由检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与决绝。
“朕也知道,在座的诸位,有的心怀天下,却报国无门;有的壮志未酬,却被奸佞排挤。”
“朕清洗内廷,整顿京营,不是为了朕一人的权位。”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的中央,点在京师的位置。
“朕,是要为这病入膏肓的大明,刮骨疗毒!”
“朕,是要给诸位,给天下所有忠臣良将,扫清前路的障碍!”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响,字字句句,狠狠砸在孙承宗、徐光启等人的心上。
“朕要一个兵强马壮的边军!”
“朕要一个富庶安定的天下!”
“朕要一个再无饥馑的盛世!”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下,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霄!
“朕要我大明的百姓,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朕要我大明的旗帜,永远,永远飘扬在这片土地之上!”
“诸位!”
“可愿随朕,重开这日月新天?!”
话音落下,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孙承宗、徐光启、刘宗周……这些见惯了风浪、历经了宦海沉浮的老臣,此刻,竟齐齐红了眼眶。
他们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足以焚烧天地的雄心与火焰!
陛下对辽东、对流寇、对农政、对民生,了如指掌,一针见血!
他知道病根在哪里,更知道该如何下刀!
“噗通!”
孙承宗第一个跪了下去,这位白发苍苍的帝师,此刻老泪纵横,以头抢地,声嘶力竭。
“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不旋踵!”
“臣等,愿为陛下效死!”
其余众人,尽皆拜伏于地,那压抑了多年的热血与壮志,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们终于明白,上天,为这风雨飘摇的大明,送来了一位真正的,中兴之主!
朱由检看着阶下拜伏的众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君王的威严与平静。
“朕已派人,宣招因为阉党排挤打压的有志之士。”
“朕的朝堂,需要你们这样的能臣干吏。”
“朕,在等着你们的奏疏。”
待孙承宗等人心潮澎湃地退下,殿内的热血与激昂尚未散去。
朱由检脸上的温和与期许却已悄然褪尽,脸上只剩冰冷。
时间不等人啊。
他的目光穿透宫墙,看到了那片赤地千里的土地。
崇祯元年,陕西、山西等地,大旱将至。
那是流寇的温床,是王朝崩塌的第一声丧钟。
他的刀,必须比天灾更快!
“王承恩。”
“奴婢在。”
“传曹化淳,吴孟明。”
王承恩领命而去。
很快,殿外传来两道沉稳而压抑的脚步声。
曹化淳与吴孟明一前一后,疾步入殿。
二人身上,那股刚刚清洗过北镇抚司的血腥与煞气,尚未完全散去,仿佛两柄刚刚饮过血的绝世凶刃,被重新召回了刀鞘。
他们跪倒在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臣吴孟明,叩见陛下。”
“奴婢曹化淳,叩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