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夺过毕懋康手中因为激动而攥紧的图纸,看也不看就撕了个粉碎!
纸屑纷飞,如雪片般落下。
毕懋康和一众工部官员,全都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跪伏在地,以为天子龙颜大怒。
“只会用最笨的法子,一个一个地去雕蜡模?”
朱由检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毕懋康的心口。
“朕,只要你们做一个能反复用的‘母模’!”
“用铜,给朕铸一个可以拆开的,中空炮管状的精细模具!”
“把蜡油灌进去,冷却,打开,一根一模一样的蜡管不就出来了?”
“一天便能批量产出一百,两百甚至更多。”
“然后再用这些蜡管,去裹泥范,去浇铸!”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贯耳!
“这便是量产。成规模,规制的量产!”
“量产”两个字,如同开天辟地的神谕,在范景文和毕懋康的脑海里炸响!
对啊……
母模……
用一个模子,去复制无数个一模一样的蜡模……
何等巧妙!
为何他们这些穷尽一生心血钻研器械的匠人,就从未想过!
这是一种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造物的“道”!
“而且,”
朱由检看着他们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谁告诉你们,枪管炮管,非要一体成型?”
“可以分内外两管。”
“内管,用朕说的新法,用最好的精钢,造得精细,造得光滑。”
“外管,用次一些的生铁,造得粗糙些也无妨,只要够厚,够结实。”
“然后,把外管烧红,趁其热胀,将冷的内管嵌入!”
“待其冷却,两层管子便会死死箍在一起,其坚固远胜一体铸造之物!”
“省钱,省料,还更坚固。”
朱由检的声音持续的说教着。
范景文,毕懋康等人跪地叩首,被这位新皇的诸多妙想折服。对于他们这些痴迷钻研火器一道的人来说,这些话语令他们茅塞顿开,心悦诚服。
“臣愚钝!臣无能!有负圣恩!叩谢陛下降下神谕。”
朱由检看着脚下叩首的众人说道:“平身吧。”
而后把话题引向更关键的地方。
“还有火药。”
朱由检再拿起一张纸。
“尔等只知硝、硫、炭三物混合,可知配比不同,其用亦有天壤之别?”
他提笔,飞快写下三行字,每一笔都如刀刻斧凿。
“火炮之药,重在推力。硝石八成,硫磺一成,木炭一成。此比,可使火药燃烧绵长,送炮弹出膛更远。”
“火枪之药,重在瞬发。硝石七成五,硫磺一成,木炭一成五。此比,可使火药爆燃,增弹丸穿透之力。”
“破城之药,重在爆轰。硝石七成,硫磺两成,木炭一成。此比,可使威力剧增,开山裂石,不在话下。”
众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三行清晰无比的配方,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深深地刻了进去。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们一直以来奉为圭臬的火药配方,在陛下面前,竟是如此粗疏,如此不值一提!
“臣……臣……”
毕懋康还沉浸在那三行颠覆性的火药配方中,脑子嗡嗡作响,尚未回过神来。
朱由检却不给他感慨的时间,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配方是一回事,怎么用,是另一回事。”
他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你们现在,是让士兵用药勺,一勺一勺往铳管里灌火药。手一抖,灌多了,容易炸膛。心里一慌,灌少了,打出去软绵无力。更别提装填起来,慢得像老太太穿针。”
他扫了一眼众臣的脸色,话锋一转。
“把磨好的药粉,用酒或是水和成湿料,趁湿制成颗粒状。筛成大小均匀的颗粒。”
“这叫颗粒火药。”
“每次装填,用定量的小纸包。咬开,倒入,捅实,一气呵成。上了战场,总不至于还让朕的士兵,在建奴的刀锋面前,慢条斯理地掏药罐子吧?”
颗粒……
定量……
纸包……
一整套闻所未闻,却又高效得令人发指。他仿佛想象到一人射击后方快速装填的场景了。
快!
准!
狠!
朱由检将那三张写满了惊世骇俗之秘的纸,轻轻推到众人的面前。
“朕今日所言,皆乃军国至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寒,透着一股威胁。
“若有半字泄露……”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恐惧。
“臣等,愿立血誓!”
工部尚书范景文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叩首,声音嘶哑而决绝:“若泄一字,臣愿受凌迟之刑,九族共诛,万劫不复!”
“臣等愿立血誓!”
身后的官员们如梦初醒,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