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将领,克扣了多少,贪墨了多少,又是怎么把银子装进自己口袋的。”
“一笔一笔,一个人,都给朕记清楚。”
“人证要活的,账本要实的。朕不要猜测,不要风闻,朕要的是铁证。”
朱由检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血腥气。
“朕,要你们给朕带回来一本账。”
“一本用九边将士的血和泪写成的,血淋淋的账。”
“一本将来,可以用来杀人平乱的账。”
吴孟明和雨田只觉得身体一僵,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一千二百万两,根本不是什么恩典。
这是一千二百万两的鱼饵!
皇帝要钓的,是九边那些早已烂透了的骄兵悍将!
先给钱,让他们放松警惕,让他们以为新君软弱可欺,让他们把贪婪的嘴脸尽情暴露出来。
然后……
再一网打尽!
何等深沉的心机!何等酷烈的手段!
“此事,除了朕,只有你们二人知晓。”
朱由检终于将那杯茶送到唇边,轻轻呷了一口。
“你们派去的人,嘴巴要牢,手脚要干净。只看不说,只记不动。”
“不要声张,更不要打草惊蛇。”
“那些将官,现在还杀不得。朕的刀,还没磨利,边关,也还不能乱。”
“你们的任务,就是把他们的罪证,清清楚楚地摆在朕的案头。然后,等着朕的旨意。”
吴孟明和雨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深深的骇然与……兴奋。
他们是皇帝的爪牙,最喜欢做的,就是这种为君主清除心腹大患的脏活。
“奴婢(臣),遵旨!”
两人再次跪倒,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杀气。
“去吧。”
朱由检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两只苍蝇。
“把这颗甜得发腻的饵,给那些饿疯了的狼,送过去。”
“告诉他们,朕,赏罚分明。”
吴孟明和雨田躬身退出暖阁,消失在阴影之中。
朱由检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
他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大明九边图》。
他的手指,从辽东镇开始,缓缓划过蓟州、宣府、大同、山西……最后,停在了最西边的甘肃镇。
这广袤的防线,如今已是千疮百孔。
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不过是给一个生了坏疽的病人,喂下一碗吊命的参汤。
参汤不能治病,只能让他有力气,去承受接下来刮骨疗毒的剧痛。
而他,就是那个执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