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忽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那是一份来自宗人府的例行奏报。
南阳,唐王朱硕熿于年初病逝。其世孙朱聿键,已获朝廷恩准,正式承袭唐王爵位。
朱聿键……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光,瞬间划破了他脑海深处的迷雾。
他想起来了。
在他的历史记忆中,这个朱聿键,可不是一个寻常的藩王!
此人自幼聪慧,却命运多舛。因祖父偏爱,他与父亲被囚禁高墙之内长达十六年,父亲更是被毒杀。
这种地狱般的经历,造就了他坚韧、务实的性格,也让他深知民间疾苦。
历史上,他曾因不满流寇肆虐,私自募兵出藩,意图勤王救驾,结果却被那个多疑的“自己”,废为庶人,圈禁于凤阳。
直到凤阳被破,他才得以逃出,最终在福建登基,是为隆武帝。
虽然最终兵败殉国,但其人的血性、能力与志向,在整个大明两百多年的宗室之中,都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一个不安分的,有野心的,有能力的藩王!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样的人,对于猜忌心极重的崇祯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但对于现在的朱由检而言……
这简直是上天送来的一把,最完美的钥匙!
一个清晰而又大胆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朱由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大伴!”
守在殿外的王承恩,连忙小跑着进来。
“传朕旨意。”
“宣东厂提督曹化淳,即刻觐见。”
“遵旨!”
不多时。
一道如同影子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滑入了乾清宫暖阁。
曹化淳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殿中,跪伏在地,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经过这一年多的锤炼与重用,这位曾经的信王府旧臣,早已褪去了所有的温情,变得越发像一条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
安静,内敛,但随时可以发出致命一击。
“起来吧。”朱由检的声音很平淡。
“谢陛下。”曹化淳缓缓起身,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
“朕交给你一件事。”
“请陛下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朱由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声音压得极低。
“朕要你,动用东厂所有的力量,去查。”
“去查遍大明天下,所有的奉国中尉,以及那些没有爵位的宗室。”
曹化淳的身子,微不可查地一颤。
只听皇帝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冰冷而又清晰。
“朕要知道,他们之中,哪些人生活困苦,哪些人怨气冲天。”
“朕更要知道,他们之中,哪些人品行端正,哪些人身怀才学。”
“哪些人……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烂在泥里!”
朱由检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森然的意味。
“朕要一份名单。”
“一份详细的,他们每一个人过往、品性、能力的名单!”
“朕要知道,这些龙子龙孙里,哪些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哪些……是蒙了尘的珍珠!”
曹化淳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图!
陛下这是……要对宗室动手了!
而且,是要从最底层的,数量最庞大的远支宗室开始!
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曹化淳伏得更低了。
“奴婢……遵旨!”
“此事,要绝对保密。”
朱由检看着他。
“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朕要看到结果。”
“奴婢明白!”
“下去吧。”
曹化淳躬着身子,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倒退着,消失在殿门之外。
暖阁内,重归寂静。
朱由检重新坐回御案后,看着那本厚厚的玉牒,眼神里再无半分烦躁,只剩下运筹帷幄的冷静。
第一步棋,已经落下。
接下来,是第二步。
他对着殿外,再次开口。
“大伴。”
王承恩又一次跑了进来。
“传朕旨意。”
朱由检的声音,清晰而又威严,回荡在空旷的暖阁之中。
“宣新任唐王朱聿键,即刻束装上路,入京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