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二月二十三。
西北的寒意渐消,风中已能嗅到一丝泥土翻新的气息。
而一支钢铁洪流,正逆着春意,向着肃杀的西北大地,滚滚而去。
唐王朱聿键身披鎏金四爪蟒纹的亲王铠,头戴亲王八瓣明盔,骑在一匹神骏的战马之上。
他身后,是五军营提督赵率教和因陕西兵变而搁置赴任陕西副总兵的前金吾卫指挥使张之极。
再往后,是一万六千名五军营步卒,两千名三千营骑兵,以及两千名神机营的精锐。
他们是京营最锋利的刀。
如今,这把刀的刀尖,已然直指陕西。
随行的,还有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和他亲自挑选的一百名缇骑。
他们不发一言,却让整支大军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冰冷。
天子令唐王“请”秦王回京。
这道旨意,除了乾清宫中那寥寥数人,无人知晓。
一路上,朱聿键治军极严。
“令,全军将士,无本王手令,不得擅离营地半步!”
“违军令者,就地格杀!”
这道冰冷的军令,让整支大军都笼罩在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氛围之中。
这里是大明腹地,并非边关。
如此临战般的严格管制,让所有将士心中都充满了山雨欲来的不安。
赵率教数次想要开口询问,但每当对上唐王那张没有丝毫感情的脸,话就死死堵在了喉咙里。
他是一名纯粹的军人。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
尤其是服从御座上那位年轻天子的命令。
大军行进,烟尘滚滚。
地平线的尽头,西安府那巍峨的轮廓,终于浮现。
朱聿键勒住了战马。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同样沉默的赵率教。
“赵提督。”
“末将在。”
“本王一路未曾言明,并非有意刁难。”
朱聿键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份量。
“奉陛下口谕,此行,是来‘请’秦王回京问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赵率教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两个字在疯狂回响——
拿王!
这哪里是“请”!
这是拿!
是对大明立国两百余年,地位最尊崇的塞王动手!
赵率教瞬间明白了所有。
难怪……难怪陛下会动用京营最精锐的核心!
难怪唐王殿下一路行事如此机密,如临大敌!
他翻身下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唐王言重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甲片碰撞般的金属质感。
“我等臣子,唯陛下马首是瞻!”
“此行一切,皆听殿下号令!”
朱聿键赞许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
“陛下已密信传于陕西副总兵孙传庭,令其全力配合。”
朱聿键的目光,投向了那座越来越近的古老巨城。
“稍后,本王将亲率卫队,先行入城。”
“入城后,本王会直趋总督部院署,面见洪承畴,宣读陛下旨意,革其职务,暂行收押。”
他的声音冷酷如冰。
“你,率领大军,于城外五里处扎营。”
“封锁所有通往西安的官道,许进不许出!”
“若两个时辰后,城中没有本王的消息传出,或看到本王发出的信号……”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即刻进城,平叛!”
赵率教的心脏,被这最后两个字狠狠攥紧。
他知道,唐王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末将……遵命!”
他重重地抱拳,甲叶铿锵作响。
“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
朱聿键轻声说了一句,随即猛地一夹马腹!
唐王朱聿键带着张之极与一行亲卫二十余骑,如离弦之箭,卷起一道烟尘,朝着西安城门,疾驰而去。
西安。
这座曾经的大汉、大唐都城,历经千年风雨,依旧雄踞于关中平原之上。
高大厚重的城墙,如同一道灰色的山脉,横亘在天地之间。
朱聿键勒远远仰望着城楼上那“永宁门”三个斑驳的大字,心中却无半点欣赏之情。
再雄伟的城池,若是根子烂了,也只是一座华丽的坟墓。
他没有片刻停留,带着亲卫,径直向城门而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气势汹汹,玄色泛着金纹的甲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瞬间吸引了城门守军的注意。
“站住!”
一名守城把总带着几名士兵,上前拦住了去路。
“前方何人?胆敢在城门重地纵马!”
他看到为首那人身上那件亲王铠,眼神一凝。
不是秦王。
秦王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