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之子俞咨皋。”
这个名字一出,暖阁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徐光启的眉头立刻紧锁。
“陛下,万万不可!此人乃是败军之将!当年红夷犯中左所,福建水师几乎全军覆没,他罪责难逃,至今仍在戍中!败军之将,恐难服众!”
孙承宗却寸步不让。
“徐阁老此言差矣!”
他对着朱由检一拱手,声如洪钟。
“陛下,中左所之败,非战之罪,实乃器不如人!”
“俞咨皋麾下,是数量不足的朽烂的旧船,是炸膛的老炮!面对红夷的巨舰重炮,无异于以卵击石!他虽败,却死战不退,已是尽了军人本分!”
“此人深谙海战,又出身将门,若能得陛下再造之恩,必成一员忠勇悍将!”
朱由检抬手,制止了两人的争论。
他的脸上,带着帝王的决断。
“败军之将,才知荣耀可贵。”
“蒙朕再造之恩,方懂忠诚二字。”
“朕要的,就是一把懂得知恩图报,挥之即去的刀。”
他目光扫过二人,一锤定音。
“传旨,召俞咨皋入京!”
京城,兵部郎中孙元化的府邸。
当宫中传旨的太监念出“特授尔为福建广东提督船政,总司新船监造、火炮铸炼事宜”时,孙元化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提督船政?
总揽两省船炮大权?
他浑浑噩噩地接了旨,送走了太监,当书房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近乎晕眩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孙元化踉跄着走到书桌前,双手颤抖地从一个木盒中,取出一架黄铜单筒望远镜。
西洋来的稀罕物,他平日里擦拭得比自己的脸还干净。
他举起望远镜,透过窗棂,望向那片红墙黄瓦的紫禁城。
冰冷的镜筒贴着眼眶,他仿佛能看到那位端坐于九重之上的年轻帝王,正隔着时空,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陛下……”
“知我者,陛下也!”
他一生钻研格物,沉迷于火炮舰船之学,却被同僚讥为“不务正业”、“奇技淫巧”。
满腹经纶,却只能在兵部衙门里,做一个管档案的郎中。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这样了。
没想到!
天子,竟将这经天纬地,开创一个时代的重任,交到了他的手上!
“士为知己者死!”
孙元化放下望远镜,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光亮。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
转身,从床下的暗格中,拖出一个沉重的木箱。
里面,是他十数年来的心血。
一卷卷绘制精密的舰船图纸,一本本记录着红毛番战船细节的手札。
他将这些视若性命的图纸手札小心地贴身藏好,没有片刻耽搁。
“备马!”
孙元化对着门外大吼,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本官要即刻入宫面圣!”
他要去叩谢天恩!
他要将自己脑海中那些推演了千百遍的宏伟蓝图,亲口说给这位伟大的君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