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有私心。
乱世之中,手中有兵,腰杆才能硬。
这是所有边镇大将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臣…罪该万死!”
洪承畴整个人垮了下去,瘫软在地。
“求陛下……赐臣一死。”
所有心思都被看穿,所有后路都被堵死,除了死,他再无他想。
“死?”
朱由检缓缓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袖口。
“想死?”
“朕准了吗?”
“你花了朝廷那么多银子,练出来的兵,还没替朕杀几个贼寇,就想一死了之?”
“洪承畴,你现在倒是想以死明志了?”
“朕若是真杀了你,岂不是成全了你‘含冤而死’的清名?日后史书工笔,还要说朕是个不能容人的昏君,杀了一位赤胆忠心的封疆大吏。”
洪承畴愕然抬头。
他不解地望着御座上那位年轻的帝王。
君王的心思,他彻底看不懂了。
朱由检转身,重新坐回那张象征着天下至尊的龙椅上。
“洪承畴。”
“你是个聪明人。”
朱由检端起御案上的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聪明人往往有个通病。”
“总觉得这天下人,都比自己蠢。”
洪承畴的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抖,那句“罪臣不敢”堵在喉咙里。
“你觉得朝中诸公是尸位素餐的废物。”
“你觉得陕西的地方官是只会中饱私囊的硕鼠。”
“甚至,在你内心深处,连朕……”
朱由检露出自嘲的表情。
“也不过是个长于深宫,不知兵事,可以被你蒙蔽的黄口小儿。”
“罪臣不敢!”
洪承畴再也无法沉默,额头再次重重叩地,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变调。
“臣虽狂悖,却从未敢对陛下有半分不敬!臣……”
“行了。”
朱由检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朕问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