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入不了它的“法眼”了。
仿佛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美食家,再也无法忍受粗劣的糠咽菜。
那枚小小的棺材钉,虽然大幅扩张了芥子空间,但也彻底养刁了它的胃口。
“算了,还是早点睡觉吧!”
沈凌峰心里念叨着,控制着麻雀分身往回飞。
就在它准备钻进窝棚的时候,在不远处的黄浦江边,余光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动静。
夜色下的江堤,本该是静谧的,此刻却有不少东西在移动。
好奇心驱使下,麻雀分身悄无声息地滑翔过去,借着稀疏的月光,它看清了那些东西的真面目。
甲壳、利爪、横行霸道。
竟是一群半大的大闸蟹!
它们正从江滩的浅水区朝着堤岸的石块上攀爬,数量还不少。
沈凌峰这才想起此刻的节令。
农历六月,正是“六月黄”上市的时候!
所谓“六月黄”,指的便是刚刚经过第三次蜕壳的童子蟹。此时的它们,体重通常只有二两左右,尚未完全成年,蟹壳薄脆,蟹腿上的毛也还未长齐,显得有些稚嫩。
但在老饕口中,这却是不可多得的人间至味。
前世身为沪上风水大家,沈凌峰迎来送往的皆是顶级富贾名流,耳濡目染之下,对这些精细吃食的讲究,早已烂熟于心。
他记得那些衣着光鲜的客户在酒桌上谈笑风生,引经据典。
说古人食蟹,最早见于《周礼》,称之为“蟹胥”,是一种蟹肉酱。
到了唐代,皮日休作《咏蟹》诗,便有了“未游沧海早知名,有骨还从肉上生”的句子。
而这“六月黄”,更是蟹中极品,被誉为“最是痴情少年郎”。
痴的,是它那即将转化为蟹膏的流心软黄,情的,是它那一身鲜嫩多汁的蟹肉。
不似秋风起后成年大闸蟹那般膏肥黄满,吃的是一种丰腴的满足感。
“六月黄”吃的是一股鲜,一股嫩。蟹黄不多,却如金沙般流淌,半流质的口感甘甜无比;蟹肉极嫩,堪比少女的肌肤,轻轻一抿就能脱骨。
明代文人李渔在《闲情偶寄》中,更是将食蟹视为“秋天第一等风流事”,甚至自称“以蟹为命”,还专门在家中蓄养,称其为“蟹奴”。
可惜,李渔吃的是秋蟹。
若是让他尝尝这“六月黄”的滋味,怕不是要把“蟹奴”改成“蟹主子”了。
它们腹部饱满,蟹膏未凝,肉质鲜甜,正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最精华的时刻。
壳薄如纸,甚至可以直接嚼碎了吃,是为“面拖蟹”、“醉蟹”的绝佳食材。
在这缺衣少食,人人肚里缺油水的年头,这“六月黄”,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蛋白质!意味着脂肪!意味着能让饥饿到发昏的身体重新焕发生机的能量!
虽然他和大师兄已经不愁吃喝了,可刘小芹家、小寡妇郑秀家要是能抓上一些,那也能改善好几顿伙食。
至于棚户区里的其他人,抱歉,他不熟,他也不是救世主。
一边控制着麻雀分身,飞快地往芥子空间里收螃蟹,沈凌峰一边思考着是否要把大师兄喊起来。
大师兄已经累了一整天,睡不了几个小时,天不亮又得起来捕鱼。
让他好好睡吧。
沈凌峰心里很快有了决断。
大师兄是人,不是牲口。
早上捕鱼,白天搬砖,晚上赶蟹,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自己有麻雀分身和芥子空间,才是最隐蔽、最效率的组合。
打定主意,他不再分心,将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麻雀分身之上。
神识微动,那只小小的麻雀便化作了暗夜中最勤劳的搬运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