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小师弟,沈凌峰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小口小口地吹着杯子里的热气。
小师弟的镇定,给了陈石头底气。
他想起了路上小师弟反复叮嘱他的话,深吸一口气,把脚边一个湿漉漉的布口袋拎了起来,放在了办公桌边上。口袋蠕动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刘科长,”陈石头有些拘谨,结结巴巴地说道:“昨天,我跟小峰运气好,摸着些黄鳝。寻思着……寻思着在厂里您平时总照顾我们,就……就给您拿了点尝尝鲜。不值什么钱,就是个意思。”
刘卫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凑过去一看,那布袋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两斤多。在这什么都缺的年头,两斤多黄鳝可不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这是硬通货,是大人情!
“哎呀!小陈同志,你这……这太客气了!真的太客气了!”刘卫东嘴上客气着,手却很诚实地把布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心里的那点希望又壮大了几分。
“应该的,应该的。”陈石头憨厚地笑着,搓了搓手,开始琢磨着怎么把盖烘房的事儿说出口。
这事儿毕竟是求人,他一个大男人,脸皮薄,话到了嘴边又有点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他正抓耳挠腮,酝酿着词句,旁边的沈凌峰却突然开口了。
“刘伯伯,”小家伙仰着那张白净的小脸,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孩童特有的天真和委屈,“今天早上好大的雨呀,我们家晒在院子里的鱼干,全都被淋湿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皱起了小小的眉头,好像真的在为那些鱼干心疼。
“大师兄说,那些鱼干放着会坏掉,都要扔了,好可惜呀。”
刘卫东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他看着沈凌峰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里一软,下意识地安慰道:“哎,这鬼天气就是这样,没办法……”
话还没说完,就见沈凌峰的眼睛忽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刘伯伯!”他凑近了一些,小脸上满是憧憬,“要是……要是我们有个不漏雨的小房子就好了!里面还能生火,把湿掉的鱼干都放进去烤干!那样,就再也不怕老天爷下雨啦!”
童言无忌,却字字句句都在暗示。
陈石头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心里对小师弟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憋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事,小师弟三言两语,就用这种方式给说了出来,还说得这么自然!
“不漏雨……还能生火……烤鱼干……”刘卫东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词,起初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陈石头和沈凌峰都吓了一跳。
“小陈同志!小峰!”刘卫东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绕过办公桌,走到两人面前,双手重重地按在陈石头的肩膀上,“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藏着掖着了!”
陈石头被他这架势吓得一愣一愣的:“刘……刘科长,您这是……”
刘卫东没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凌峰,又转向陈石头,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这儿,有个天大的难事要你们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