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阁的演武场被新砌的青石板磨得发亮,沈辰站在最高处的观星台,望着下方百余名修士分成五组,正在用琉璃瓶调配不同颜色的灵液。
岳雪儿抱着半人高的木匣从侧门进来时,他的指尖在腰间的灵匣上轻轻叩了两下——那里面躺着从遗迹带回来的晶片,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辰哥,”岳雪儿掀开匣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紫纹灵晶和冰髓草,“上次在万药谷换的酸蚀剂原料到了,纯度比预期高两个百分点。”她鬓角沾着星点药粉,眼底却亮得像淬过光的琉璃,“雷师兄说要给战团每人配三个燃烧弹,我让阿福把酒精槽的密封改良了,现在摔碎前不会漏。”
沈辰低头看她递来的清单,指尖停在“灵能催化符阵”的损耗率一栏。
三天前他带着白无尘在炼化阵坊熬了整夜,用石墨笔在羊皮纸上画废了二十多张阵图,才把高阶修士才能驱动的酸雾术,拆解成低阶修士也能完成的“分步反应”——先电解水生成氢气,再用火焰催化硫铁矿氧化,最后让水蒸气混合三氧化硫。
这不是法术,是工艺。
“雪儿,”他突然抬头,“如果战团今天就拉出去,你能保证每半柱香补充一次酸液吗?”
岳雪儿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我在阵坊加了自动补液装置,每个酸雾罐都连着灵晶供能的虹吸管道。”她指了指演武场角落的青铜机械,齿轮正在灵能驱动下缓缓转动,“就像你说的,修真不是靠拼灵力,是靠系统。”
观星台下突然传来轰然爆响。
雷震天裹着一身焦黑的道袍冲上来,手里还抓着半截烧糊的木枪:“沈小子!你那什么催化符阵,老子刚才催动火元素,结果木枪直接烧穿了三重护盾!”他的眉毛被燎得只剩半截,却笑得露出白牙,“这玩意儿要是上了战场——”
“够了。”沈辰扯过他手里的焦木,用灵力抚平烧痕,“雷师兄,战场不是演武场。”他望向演武场边缘正在调试频率调谐器的白无尘,那少年正把细如发丝的银线缠在青铜罗盘上,“等下我要你带第三组去试爆酒精弹,记得离火属性修士至少十步远。”
雷震天梗着脖子刚要反驳,传讯符突然在沈辰袖中炸响。
青蓝色的灵光凝成南宫云澜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边境急报,清剿联军已经过了赤焰关,三天后到天工阁。”
沈辰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早料到守旧派不会坐视,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前世实验室里算过的反应速率公式突然浮现在脑海——当新体系威胁到旧利益时,阻力的增长是指数级的。
“集合战团。”他转身对岳雪儿道,“把酸蚀剂和干冰符全带上,灵晶留三成备用。”又对雷震天扬了扬下巴,“去把白无尘的调谐器收好了,那东西比你的雷火金贵。”
演武场的号角声撕开晨雾时,百人的天工战团已经列成五列。
沈辰走在最前面,靴底碾碎一片带露的草叶。
他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有紧张,有期待,还有几丝藏在角落的疑虑。
三天前这些人里还有半数是外门杂役,现在他们腰间挂着琉璃瓶,袖中藏着符阵图,像一群握着新笔的画匠,等着在战场上画出第一笔。
山谷隘口的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时,沈辰已经布好了“腐蚀迷雾阵”。
他让水属性修士埋伏在两侧山壁,把稀释的盐酸溶液注入提前埋好的陶瓮;火属性修士守在后方,随时准备用灵火催化酸雾扩散。
岳雪儿带着后勤组在阵眼处调试补液装置,青铜管道里传来灵晶运转的嗡鸣。
“前锋营到!”雷震天的声音从了望台传来。
沈辰眯眼望去,山脚下扬起的尘土里,七八个玄色道袍的修士正大步走来,为首者腰间挂着玄铁剑,剑穗上绣着“苍云宗”的标记——正是三个月前在宗门大比上骂他“歪门邪道”的张长老之子。
“就这?”张公子仰头望向隘口,嗤笑一声,“听说天工阁搞出什么化学战团,老子还以为多厉害——”
他的话被一声脆响打断。
山壁上的陶瓮突然炸裂,淡黄色的酸雾如潮水般涌下。
张公子慌忙祭出护盾,却见那层青色灵光像被蛀虫啃食的丝绸,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酸雾渗入裂缝的刹那,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护盾碎成光点,酸液直接腐蚀了他半张脸。
“敌袭!结阵——”
后面的修士刚喊出半句,酸雾已经漫过他们的脚面。
玄铁剑的剑鞘开始冒青烟,法袍的布料成缕脱落。
前锋营的阵型彻底乱了,有人抱头鼠窜,有人用灵力硬扛,却不知酸雾里混着沈辰特意添加的催化剂,连筑基期修士的护体灵光都撑不过十息。
“这是什么妖法!”
混乱中传来琴声。
沈辰心头一紧——那是五音不全的杂音里藏着的韵律,是用灵力催发的幻术。
他转头望去,山梁上立着个穿月白纱裙的女子,怀抱七弦琴,指尖拨过琴弦时,空气里荡起肉眼可见的音波。
战团里有人突然捂着太阳穴蹲下,眼神迷茫;有个火属性修士的灵火突然熄灭,琉璃瓶从手中滑落;甚至连雷震天都晃了晃身子,拳头里的雷火暗淡下去。
“紫鸢。”沈辰咬着牙吐出这个名字。
三天前南宫云澜给他看过情报,清剿联军的统帅是苍梧国的音律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