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抬头,望向讲台上那道即将消散的身影。
沈辰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那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秦九霄深吸一口气,猛然跃上讲台。
在所有人惊骇目光中,他伸手,握住了沈辰身前那片漂浮的——断线火种残片。
那是一块不规则的赤金晶体,边缘焦黑,内部却有微弱脉动,像一颗冻僵的心脏,仍在搏动。
他没有犹豫。
在林九的惊呼中,在岳雪儿欲冲未冲的刹那,他将那残片狠狠拍向自己胸膛。
剧痛炸开,如亿万根针刺入灵魂。
他跪倒在地,却仍抬头,死死盯着三首蛇女。
而在他胸腔深处,那块火种残片正缓缓融入心脉,与他的血液、灵力、意志——开始共鸣。
一丝赤炎,自他眼角渗出。
剧痛如潮水般冲刷着秦九霄的每一寸经脉,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骨髓中翻搅。
他跪在讲台上,双手死死抠住晶面,指缝间渗出的血与那块断线火种残片交融,化作一道赤金纹路,顺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
胸腔里那颗原本沉寂的心脏,此刻竟与火种残片共鸣,每一次搏动都震出低沉的嗡鸣,像是远古战鼓在灵魂深处擂响。
他的识海炸开了。
不是知识的灌输,而是情感的逆流——赤炎子临死前那一声“我恨这天不容火”的怒吼,沈辰在自毁前平静说出“那就让我成为引信”的决绝,还有他自己十二年来被贴上“废脉”标签、连灵根测试都只能测出微弱杂波的屈辱……这些记忆如熔岩般沸腾,不再是被动承受的伤痕,而是被他主动攥紧、点燃,反向注入脚下的共鸣塔基!
“你们说我不配?”秦九霄猛然抬头,嘴角溢血,眼中却燃起赤焰,“那我就用你们否定的一切——重写资格!”
随着他一声嘶吼,整座地脉剧烈震颤。
原本缠绕塔心的漆黑纹路开始扭曲、翻腾,竟被一股从内而外爆发的赤金光芒染透。
那不是净化,是逆转!
黑雾不再是吞噬意志的毒剂,反而成了导体,将秦九霄体内翻涌的情绪、信念、执念尽数放大,反向冲击虚空中的三首蛇女!
“不可能!”三首齐声尖叫,音浪撕裂空气。
可她们的法则链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那曾让岳雪儿几近崩溃的“社会性否定”,此刻竟原封不动地回荡在她们自己的神识之中:
三重低语变成了审判,回旋在她们心头。
左首面容骤然龟裂,灰晶鳞片片剥落,露出其下腐烂的血肉。
她惊恐地后退,仿佛第一次听见这些话落在自己身上,竟也如此锋利、如此致命。
林九怔立原地,掌心的碳晶笔“啪”地断裂。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沈辰从未指望靠力量对抗神权,他留下的火种,从来不是武器,而是唤醒。
唤醒被规训的灵魂去怀疑、去愤怒、去选择相信自己值得掌握法则。
“他……把‘信’种下去了。”林九喃喃。
讲台之上,秦九霄缓缓站起,单膝撑地,仰头望天。
他的眼角仍淌着赤炎般的血泪,可脊背挺得笔直。
赤金光柱自塔心冲天而起,贯穿云层,将三首蛇女逼退至天际边缘。
那一瞬,整片废土都在发光,像是死去的文明终于接上了心跳。
沈辰的残魂静静凝视着这一切,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像是一位讲师看到最顽劣的学生终于独立解出了难题。
“我要做的,”他的声音忽然响彻天地,低沉却如雷贯耳,“不只是打破牢笼,而是重新定义规则。”
话音落下,那道烟雾般的身影骤然黯淡,火种光芒如风中残烛,几近熄灭。
林九冲上前去,伸手欲扶,却只接住一捧飘散的灰烬。
风掠过讲台,带走最后一丝温度。
“下一课……你们……自己上。”
声音消散,唯有塔顶那束赤金光焰还在忽明忽暗地搏动,如同一颗不肯停跳的心脏,在寂静中等待下一个执火者。
夜归沉寂,法则学院重归安宁。
可岳雪儿站在高崖回望时,却发现秦九霄并未归寝。
他独自走向地脉裂隙深处,背影沉默如石。
她皱眉欲追,终是止步。
只是那一夜,她分明看见,岩壁幽光微闪,似有血痕缓缓爬过石面,勾勒出一道无人能解的方程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