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笑了笑,接过王红秀父亲递来的烟,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柴,嚓地点着,抽了一口,缓着身上的乏累。
吹了一个早上,他是真有点累了。
整个人就象抽干水的水库,得好好缓缓才行。
但眼神有光,心里更痛快、敞亮!
今儿这场面,他算是吹红火了。
王红秀一家以及新人都满意。
凉山塬的村民们也听得入迷。
赵宁低头看着放在一旁的唢呐,攥在手里,指尖摩挲着的同时,心中暗觉,往后红事就得这么吹。
阳光从高处垂落下来,王红秀的父母刚走,赵宁一仰头,就见金灿灿的阳光,带着春寒料峭的微暖,迎面洒在了脸上。
赵宁仰起头,望着太阳,暗暗琢磨起接下来中午那场,该怎么吹。
只是他刚思索,忽然就听见头顶上方的窑背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哎呀,果然是你娃啊,我老汉来迟了没?”
赵宁扭转身子朝上一瞅,整个人都愣了。
马学延的三爷,居然来了。
这个唢呐迷,果然是哪里有人‘过事情’,哪里就有他。
然而赵宁刚站起身,朝马学延喊了一声,结果一回头,就看到马学延的三爷——老马栓,已经背着手沿着土坡下到了院子里。
“三爷,你你咋来了?”
马学延看着自家三爷,一脸惊诧的同时,忙跑了过来。
“咦你咋也在?”
老马栓双手依旧背在身后,朝着马学延皱眉道:
“你个怂娃(坏小子),咋不早点告诉三爷我这里有唢呐,害的我昨晚上在村里才听说。”
马学延听着三爷的抱怨,一脸无奈,忙赶紧掏出身上的烟,递给道:
“三爷,来抽烟。”
赵宁在一旁看着这爷孙俩,不由地想笑。
中午时候,赵宁在喜宴还没开始前,就吹奏了起来。
唢呐声儿一响,通透嘹亮的的音色,乘着正月里的微风,在满院子的众人身边,飞快地萦绕盘旋起来。
赵宁腮帮子鼓着,手指按着唢呐杆上的音孔儿,将一首《大摆队》,轻盈灵快地吹了出来。
调儿欢快的就象撒泼打滚的马驹,满院子里不断横冲乱撞。
这时,在窑洞里的新人,在赵宁的唢呐声中,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走了出来。
中午的阳光温暖且柔和。
赵宁吹着节奏欢快且喜庆的唢呐曲儿,很快就将满院子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这对新人的身上。
随着新人出现,凉山塬的村民们,顿时一个个伸长脖子,满脸欢喜地瞧着。
农村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村里有人结婚了。
这大喜事,谁不想沾沾光,凑凑热闹。
而赵宁,便是给这大喜事增光添彩的手艺人。
随着他的唢呐声儿愈发欢喜轻快,此刻如闪电般,在人群中不断穿梭。
同时,轻盈的调门,又似飞龙腾跃,萦绕在整个院子里,久久不息。
鞭炮声不知何时响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响声,伴着赵宁的唢呐声儿,以新人为原点,朝着四方不断扩散。
如洪水席卷,似狂风怒啸。
将院子里的众人,全都笼罩在这喜庆的红事之中。
赵宁一曲接着一曲,吹个不停。
唢呐声儿便接连不断地从碗口里跳跃出来,踏着轻盈的步伐,洒出漫天欢愉。
直到喜宴结束,赵宁才结束了中午这场唢呐活儿。
马学延的三爷,坐在一旁,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道:
“好小子,这红事吹的比在我们村的白事还好。”
赵宁摆着手道:“还行吧,你老人家没觉得不满意就成。”
赵宁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红事的唢呐曲子,他练习的最多,当然要比吹白事曲子更擅长一些。
至于好坏,那是外行人的评断标准。
赵宁很清楚,没出错只能算活儿可以。
目前他的吹奏功力依旧是【熟练】阶段。
没达到精通,能够随心所欲。
还需要在一次次出活儿和练习中,不断打磨精进才行。
不过下一趟活儿,早都安排好了。
年前大哥回家时,告诉他,乡里白瘸子正月二十二给儿子结婚。
专门叫他过去吹唢呐。
赵宁来凉山塬之前,都计划好了。
这边活儿一结束,立马就去乡里。
因此,下午时候,赵宁刚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乡里。
就见王红秀的父母推开窑洞的门走了进来,送乐钱来了。
“娃,吹的好,早上和中午吹的可是都不赖!”
赵宁见王红秀的父亲一边说,一边拿出手里备好的钱递给道:
“这是乐钱,十五块,你点点。”
赵宁闻言,道谢一声后伸手接过。
但并没有点。
这家人,他这一两日相处下来,感觉人都很好。
完全信的过。
“阿叔,婶子,你们满意就行,我就怕你们不满意哩。”
赵宁笑着将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