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的谈话仍在继续。
提及游平安,张震山脸上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那小子,是块练武的料。
筋骨打熬得不错,更难得的是心性沉稳,能吃苦。
这才几个月,气血已有明显壮大,站桩时下盘越来越稳。
若能保持这股劲头,及冠前突破到后天境界,大有希望。”
赵千钧微微颔首。
他深知,二十岁前能迈入后天境的武者,根基通常更为扎实,未来才有触摸先天之境的可能。
而一位先天武者,无论放在军中还是地方,都是不容小觑的力量,值得投资。
“恩,既如此,与游家这边的关系,张馆主你自行把握便是,维持一份善缘总无坏处。”
赵千钧沉吟道,“此次剿狼之功,加之以往的积累,我调回郡司之事应无大碍。
江山镇这边,日后还需你多费心。”
……
江山镇的街道上,积雪初融,更添几分寒意。
游所为正带着儿子采买年货。
虽家境不宽裕,但岁祭将至,该有的准备一样不能少。
“哟,这不是游师弟吗?不在武馆练功,还有闲心逛街?”
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游平安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拉住了父亲的衣角,就想快步离开。
游所为回头,看到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华服少年,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随从。
少年眉眼间带着一股倨傲,正斜睨着游平安。
“平安,认识?”游所为平静地问。
游平安低声道:“武馆的师兄,姓周,叫周豹……他、他家里是镇上开粮铺的,平时在武馆就爱欺负人。”
那周豹见游平安不答话,反而跟身旁的大人低语,觉得被无视,脸上挂不住,几步上前,竟直接伸手想去推游平安的肩膀:
“喂!土包子,师兄跟你说话呢,聋了?”
游平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手,小脸因愤怒和些许屈辱而涨红,却紧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游所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未立即出声呵斥,他想看看儿子会如何应对。
周豹见游平安敢躲,更觉失了面子,嗤笑道:
“躲什么躲?听说你最近桩功练得不错?
哼,穷酸小子,再练也是白费!
告诉你,离婉儿师妹远点,不然下次对练,小心师兄我‘失手’让你躺上几天!”
他口中的婉儿师妹,是张震山一位故交之女,也在武馆学艺。
扔下这句威胁的话,周豹得意地哼了一声,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游平安望着他的背影,拳头紧紧攥起,眼中既有愤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
游所为心中轻叹,他知道这不仅是孩童间的玩闹,更隐约折射出平民子弟与富家子之间的无形壁垒。
他伸手,轻轻按在儿子紧绷的肩膀上。
“跟爹说说,怎么回事?”
游平安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周师兄……他家很有钱,经常给武馆的师兄弟带好吃的,很多人都听他的。
婉儿师妹……人很好,对谁都和气,就是不太爱搭理周师兄。
周师兄就觉得……觉得是我在中间捣鬼……”
游所为闻言,不禁莞尔。
小小年纪,竟也懂得这些了?
他温声问道:“平安,你跟爹说实话,你觉得婉儿师妹怎么样?”
游平安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支支吾吾道:
“婉儿师妹……她、她练功很认真,不懂的地方会问我……她的剑法很好看……”声音越说越小。
游所为笑了,心中了然。
他继续引导:“那今日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听他的,以后躲着婉儿师妹?”
“不!”游平安立刻摇头,但随即神色又黯淡下去,
“可是……周师兄他进武馆早,力气比我大,拳脚也厉害……我真打不过他。馆里规矩,师兄师弟切磋是常事……”
看着儿子脸上流露出的尤豫与畏惧,游所为蹲下身,目光平视着他,正色道:
“平安,看着爹的眼睛。”
游平安抬起头,对上父亲沉稳而充满力量的眼神。
“爹今天再跟你讲两句话,你要记在心里。”
“第一,君子不争一时意气,但需有铮铮铁骨。行事但求无愧于心,而非畏惧人言。”
“第二,真正的强大,在于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打不过,就咬牙练!把别人的轻视和叼难,都当成磨刀石!”
游平安怔怔地看着父亲,将每一个字都细细咀嚼,铭记于心。
他眼中的怯意渐渐被一种坚定的光芒取代。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小声纠正:
“爹,您刚才说了三句……”
游所为先是一愣,随即失笑,轻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臭小子,学会挑爹的刺了!走吧,东西买得差不多了,咱们还得去接你弟弟下学。”
父子二人不再多留,将采购的年货装上牛车,驶离了喧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