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了一上午,他对黑铁镇的生存环境有了更直观、也更严峻的认识。
这里绝非善地,每一个铜板的赚取和花销都可能伴随着风险。他怀揣着从毒叟和溃兵身上搜刮来的“巨款”,但这笔钱在此地犹如小儿持金过市,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相对稳定且隐蔽的落脚点,并将大部分钱财妥善藏匿。
那处棚户区的破屋以及“客栈”绝非久留之地。
野狼帮的骚扰只是开始,那里人员流动太大,环境复杂,根本无法保证安全和隐私。
他需要一处独处的空间,哪怕再小再破。
再次拐入那些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偏僻小巷,这里的房屋更加低矮破败,许多甚至半塌陷于地表,依靠着矿渣堆或岩壁搭建。
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劣质燃料燃烧的刺鼻气味。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贴在歪斜门柱或墙壁上的模糊纸片,上面大多是用木炭写的歪扭字迹,“出租”、“铺位”、“速搬”。
这些是底层贫民寻找合租或转租的信息。
林风并不考虑合租,他需要绝对独处。
他放慢脚步,感知仔细探查着那些门窗紧闭、看似无人居住的窝棚。
终于,在一处死胡同的最深处,紧挨着一堵巨大的、布满苔藓和污渍的黑石墙,似乎是某段废弃的镇墙根基,他看到了一间低矮的独立石屋。
石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看起来腐朽不堪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但锁鼻似乎已经松动。
门边的石墙上,刻着一个几乎被风雨磨平的、代表“空置”的简陋符号。
位置绝佳。
死胡同尽头,人迹罕至,紧靠坚固石墙,不易被从其他方向窥探。
林风左右看了看,巷子里空无一人。他走上前,手指轻轻一用力,那锈蚀的锁鼻便“嘎吱”一声被他连带着少许木屑掰了下来。
推开木门,一股浓重的尘土和霉味扑面而来。
屋内极其狭窄,不到方丈之地,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地,墙角堆着一些腐烂的稻草和破布,显然被废弃已久。
但好处是,它足够独立,四面石壁包括与镇墙共用的一面都很厚实,头顶是歪斜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梁和石板顶。
没有窗户,意味着绝对的隐私,但也意味着需要解决照明和通风。
对于林风而言,这却是理想之所。
通风问题,他可以凭借体质忍耐,或者稍后想办法在隐蔽处开个小气孔,照明则更简单。
他迅速退出来,将锁鼻勉强按回原处,做出依旧锁着的假象。
然后,他需要找到这处房产的“主人”或者管理者。
在这种地方,即便是废弃的房屋,也必然有某个势力或个人声称拥有其“所有权”。
他在附近巷子里转了转,很快找到一个正在门口晒太阳、抽着劣质烟叶的干瘦老头,老头眼神浑浊,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林风走过去,沙哑着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新来的怯懦:“老丈,打听个事,那边胡同底那间石屋,像是空着的,不知该找谁租用?”
老头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打量了林风一下,才懒洋洋地指了指斜对面一个挂着破旧布帘的门洞:“找‘鼹鼠’老乔,那一片破屋子都归他管,能不能住人,就看你出不出得起价了。”
林风道了声谢,走向那门洞。
撩开布帘,里面是一个昏暗的小铺面,堆满了各种生锈的金属零件、破工具和不知名的杂物。
一个身材矮胖、眼睛却异常灵活的中年男人正就着油灯摆弄着一个齿轮,正是“鼹鼠”老乔。
听到脚步声,老乔头也没抬:“买什么,卖什么,修什么,快说,忙着呢。”
“我想租最里面那间石屋。”林风直接说明来意。
老乔这才抬起头,小眼睛滴溜溜地在林风身上转了两圈,闪过一丝精明:“那破地方,嘿,多久没人要了,屋顶漏不漏不知道,墙里说不定还住着一窝真鼹鼠,你确定要租?”
“确定,多少钱?”
老乔伸出五根粗短的手指:“一周,五个铜板,先付两周,押金一周,总共十五个铜板。不还价。”
这个价格对于那样一个破屋子来说堪称抢劫,远比那大通铺客栈昂贵,但林风没有犹豫,他知道这是在这种地方获得独处空间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默默数出十五个铜板,放在油腻的桌面上。
老乔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对方如此爽快。
他飞快地将铜板扫进抽屉,扔过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显然只是个形式,那门锁根本形同虚设。
“规矩:不准惹大事,不准死屋里,到期续费,不然东西扔出去。”老乔说完,便不再理会林风,继续摆弄他的齿轮。
林风拿起钥匙,转身离开。
第一步,稳定的落脚点算是解决了。
他并没有立刻返回石屋,而是先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先去那半埋于废墟下的窝棚里拿了东西,快速回到那死胡同。
用钥匙打开门,闪身进去,又从内部用一根提前找好的粗木棍将门抵住。
屋内依旧昏暗,但勉强可以视物。
他仔细检查了四周墙壁和屋顶,确认没有明显的缝隙或窥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