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六年的面容涨红胀紫然后灰败,从呜咽到嘶哑到安静。
原来死亡,是这样丑陋而狰狞。
又看着罪魁祸首得逞后望过来的,充满扭.曲快.感的眼神,到被雷声惊吓后充满恐惧和惊惶的眼神,到又有些眼泪却又眯起来笑得畅快的眼神,那眼神承载了太多情绪,若玦无法分辨……以及他最后盯着她,如野兽狩猎般充满侵略的眼神。
最后,青年将眼前的少女摁在地上,粗暴地撕开衣服,当着死不瞑目的帝王的面,畅快淋漓而又蛮横血腥地征服了曾被他视为掌上明珠的豢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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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若玦及笄之年的生辰,她被赶出玉斋。
离开之时,她在玉斋的棋盘上放了三两银子。
三皇子登基,是为新帝,新帝放过了若玦,临走前,附耳言道:“不曾想先帝竟没碰过你,朕是你第一个男人,既如此,朕就不杀你,出去是死是活,凭你造化。你敢泄露一个字,朕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先帝死时,他窥见她眼中浓重的惧色。那么,既然是想活下去的人,自然知道该选择遗忘什么。
他送了她一碗哑药,从此再不得说话,他亦知她大字不识,不能说,不能写,不能识,形同废人。
“多谢先帝,真真是养了个宠物。”
踏出宫门的那一刻,若玦回望一眼高高的红墙,迎来人生最困惑的时刻,东南西北,何去何从,天涯海角,再不是家,她早就忘记家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然而她却看到熟悉的两个身影,就在她的前方。
碧色衣衫的青年郎君搀扶着同色衣裙的女子,那是裴嘉和沅婕妤。新帝把先帝的几乎所有后妃都“请”出了宫,对于裴家而言,可谓是大好事。
原本裴沅勾结礼部侍郎弑君未遂,先帝是想法子折磨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的,如今新帝登基,前尘往事也就烂在死人肚子里。不仅如此,还把裴沅放出宫去,简直求而不得,亦或许,他们之间早有勾结。
若玦也不知为何,一直默默跟在他们后面。
直到镇南王府前,裴嘉和裴沅才发现若玦。似乎是被地牢生涯磨平锐气和美丽,裴沅的面容像一朵枯萎的花,惨白干枯,她看到若玦后,什么话也没说,拂袖进府,留裴嘉和仆婢站在外面。
裴嘉和若玦二人相视,一时无话。
许久,裴嘉才道:“近日……还好么?”
若玦无法说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姐,被……被截去了舌头。”他痛苦地闭上眸子,然后缓缓睁开,黯黯道:“若玦,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初不按她说的那样做,如果那样做,这样的事就不会出现。”
若玦捏住衣袖,她想开口,可只能用眼睛传达不服。
裴嘉沉默片刻,道:“算了,你才多大,怎能怪你。”
因心底一丝怜意,他还是把若玦带回府上,悄悄养了起来。
裴沅知道后,只给他写了一句话——
“一身侍二朝,辗转帝王榻。”
裴沅被带离地牢时,亲耳听新帝与她说:“怪不得先帝如此疼爱那个小女孩,倒不爱重婕妤了,昨夜春风一度,果然知其滋味。”
裴沅被恶心得不行,她着实不明,如此污秽之身,为何还要苟延残喘于人世?
一朝回府,她只打发下人给若玦送上《女德》《烈女传》,从此闭门不出,家人问起,便写下“不愿一双眼,见此肮脏世”以回应。
后来,镇南王夫妇发现了若玦的存在,但裴沅未挑明,他们也没在宫里见过若玦,所以不知她身份。但未经主人同意,便甘愿私藏在男子院中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也没有好教养。
但因裴嘉求情,他们无法,就当儿子院里有个喜欢的通房。
可裴嘉替她造了户籍不说,还和镇南王夫妇说要娶她为妻。镇南王夫妇想尽一切办法要把若玦赶出府,但裴嘉也处处有防备,他们总收拾不到若玦。
归根结底,还是夫妇不想和儿子闹得太僵。毕竟裴嘉从小到大,并没什么让夫妇不满意的地方——这狐.媚少女除外。
最后夫妇两人合计,想了折中之策,说让若玦留府也可以,但只能为妾。
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裴嘉看着父母憔悴的面容,也深觉惭愧,终于答应。
他记得若玦小时候和他说的那句话:嘉嘉,等我及笄后,娶我好吗?
他是愿意的,不然也不会在及冠那天,一心想着给她看一眼。
他们的感情在那压抑而畸形的皇宫中,像生在檐角的春草,卑微隐晦而沉默的生长。
裴嘉想,若玦已经被毒哑了,如果没有自己,她该怎么办?
院里侍候若玦的丫鬟总是一脸羡慕地和若玦说:“若玦小姐,奴婢好羡慕你,世子从前对什么都很冷淡,而且世子洁癖很重,但凡丫鬟仆人哪里伺候不周,总要惹他一番批评,世子的嘴就和刀子一样。可你来了,世子居然会亲自帮你穿鞋穿袜,替你熬药治病,这是多少贵女想都不敢想的事,要是我,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死而无憾。
若玦不能说话,可她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死是如此轻易的事?
她其实从未和人说过,她其实真得很想很想活下去。
她从小被断定先天不足,活不过二十岁,尽管父母努力过,可最后因贫穷,再无无法被她拖累,所以早早把她卖了。她不恨,甚至感激这份因缘,因为她遇到了先帝,皇宫里的九五至尊用泼天富贵给她换来了珍贵药草,换来了裴嘉这杏林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