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和那些珍贵药草一样,是她生的希望。
活着多好呢?能说说笑笑,能跑跑跳跳,还能放风筝。她只要轻微地讨好一下君王,君王就给予她活下去的希望,多么划算的买卖,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要被沅婕妤这样的人指指点点?还给她看那些东西?
为什么高贵的人们觉得她该羞愤而死当个烈女,该为证明一些她根本不明白的东西而放弃生命,还说什么“以死明志”?她真的不懂,她到底做错什么,为什么陪了先帝就是恶心就要死,为什么被新帝强.暴而该死的又是她?她也不懂为什么丫鬟能说出死而无憾的话。她不想死,她要活着,抓住所有生的希望,无论是皇帝,还是裴嘉。
那高高在上指责她瞧不上她的沅婕妤,最后不也是说不出话了吗?和她一样啊!
可怜的高贵之人!若玦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把丫鬟吓了一跳。
——这主子的性情太奇怪,还有些吓人,她捉摸不透。
若玦从柜子里翻出风筝,跑到院里想将它高高地放起,可那日无风,她尝试许多次,风筝也没飞起来,恹恹地垂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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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嘉对若玦体贴备至,他已打定主意,哪怕若玦为妾,他这一生也不会再有别的女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对彼此干干净净,绝无二心。
年岁渐长,情好日密,虽不能声张,但裴嘉还是在自己院中和若玦行了纳妾之礼。
有镇南王夫妇把着,若玦是无法穿大红衣裙的。
红粉色趁着烛光,更衬得佳人娇艳。然而就在被翻红浪的时刻,裴嘉遭到若玦激烈的拒绝。
若玦怕死也怕疼,她回想起那晚的痛楚,不愿继续下去,眉宇间写满对床笫之事的抗拒。
裴嘉就像被一盆冷水浇满头,被扰了兴致,可就是这时刻,姐姐那句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浮现在脑海。
——一身侍二朝,辗转帝王榻。
及冠那日,樱粉色的身影坐在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腿上,巧笑倩兮的画面同时涌入,一时间扯断他名为冷静的那根弦。
眼神冷了下去,心里莫名的邪火却被勾了起来,他怒不择言道:“若玦,你已经嫁给我了,为什么他们可以,而你对我就百般拒绝?难道你真得对那狗皇帝旧情难忘,如此自甘堕落?说愿嫁给我,也是骗我的么?”
他感到若玦不再挣扎。
一个气昏了头,一个骤然冷了心,生涩地渡过了一个本该温馨愉悦的洞房花烛夜。
翌日,晨起。
虽然早就知晓,可那未曾落血的白绫,仍让他感到痛苦。
埋在心里那颗刺忽然尖锐起来,刺得人生疼。
干干净净,一生一世一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