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来去捡那几张纸,修长的手触上那张刻上折痕的纸,他定睛看去,硕大的醒目红字写着141。而这张数学答题卡上,左侧姓名栏处写着:时星然。 他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手指没能捻起那张薄薄的纸。恐怖的、可怕的预感像是奔腾的浪,刹那间将他淹没,他居然有种濒死的错觉。 他奋力地在海中捞起这些盛着时星然的星辉的纸,那张写满字的答题纸被桌腿半折着,那些本该让人觉得耀眼的字沾上地面的灰尘。 黎记淮轻轻拍去那张纸上的灰,再用袖子去擦,但是好像很难擦干净。看着被弄脏的试卷,忽然很想落泪,双眼涨得发疼。 “大爷,这些书是谁给你的?”他早猜到答案,但还是不死心地去确认,像是非要从谎言中寻找真相。 “一个女生搬来给我的,说是给我卖废品。”门卫大爷搬来电子称,双手伸向纸箱像是要抬起来拿去称重。 黎记淮伸出手挡住大爷的手,失控地大吼道:“不要动它们!” 这几箱书按照废品的价格来卖,最多也就大几十块。这里面装着的是全校第二的学霸笔记,就算只拿出一本来都不止这个价。可是在这刻全部都被判定为废纸,等待着以低廉的价格贱卖。 而判定这些书、这些凝聚着某人三年的心血的纸为废品的,是亲手在书本上写下名字的人,也是亲手赋予它们价值的人。 “我给你一百块,这些书都归我。”黎记淮瞪着发红的双眼,像是快要发疯的野兽,守卫着专属于他的珍宝。 大爷被他的样子吓得后退,靠着桌子远远地说道:“好……” 时星然在南城一中的三年,价值一百块。重到黎记淮都无法轻易抬起的箱子以一张轻飘飘的纸相抵,稍微大力点的风就能吹走。 黎记淮背着包走向教室,在时星然教室外的走廊上停下脚步,桌面空荡荡的,原本堆起来的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内,那个人的存在从这间教室里被抹消掉,干净得仿佛不存在过。 他没有选择回到自己的教室,而是去找老师。时星然的班主任告诉他时星然退学,不参加高考。中年男人眼里湿润,像是刚哭过后还收不住泪腺。 而黎记淮的回复是什么呢?“好的,我明白了。”不咸不淡的话,根本瞧不出情绪。 他向刚刚从镜头前归来的喜气洋洋的班主任请上整天的假,冷如寒冰的脸像是刚从寒冬走出来,班主任看不懂他的表情,疑惑道:“为什么要请假,有什么事吗?” “去找重要的人。” 因为态度实在强硬,再加上刚拍完采访,黎记淮的假还是被批准。他在校门口拦下出租车,将门卫处的箱子挨个搬到车上,箱子很沉他要用两只手抬,左手的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扯得阵阵发疼,但他明白更多的是心理作用。 时星然,你留下的东西很重,它们压在我的心上,像是盖了座小山。 等着接下一单的出租车司机想来帮忙,被他果断回绝掉,他不想让别人碰。那些书被搬进他的卧室,被整整齐齐地码放起来。从午时收拾到傍晚,用来擦拭的毛巾换上好几条,黎记淮才停手。 他从家里走出来,缓缓地走向时星然的家,迈着坚定的步伐再次踏上那几层楼梯。有节奏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像是不紧不慢地赴宴。 门口贴着五福临门的那扇门敞开着,有几个人正在里面忙来忙去地搬东西,黎记淮用左手叩三下门,“请问你们是今天刚搬来吗?这里是我朋友的家。” 在沙发上闲坐的青年人神气地走过来,故意扬起眉毛大声道:“她把房子卖了,房子现在是我们的。” “哦。”得到肯定的答复,黎记淮转身就走。 青年人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恼怒道:“喂!”刚搬到新房,他可巴不得有人来问他,好让他炫耀。 但那个年轻的少年丝毫不理会他的呼喊,孤傲坚韧的背影像是在嘲笑他的四处张扬的个性,他愤懑地将房门甩上,楼道里传来轰响,像是要把墙砸烂。 猛烈的声响让黎记淮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望向那个房门,门上的福字被透明胶带勒出裂痕。 时星然,你这样做的缘由是什么? 当然,我绝对不会同情你。 你应该是做出了你最好的选择,你从来都不是弱者,那么通过这场行动你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之后的两个月黎记淮正常上学,但他不再绕路,超市老板那里的磁带都被他听完 ,除去那盘外再没能播放出时星然的声音。而那盘磁带被他留下,他跟老板说明缘由,老板也答应送给他。 5月底的时候,学校拍毕业照,穿着校服的少年们在教学楼前,露出大大的笑容,留下定格的美化画面。 有的人带着相机过来,还有的则是跟学校请来的摄影师约好,大家结成伴在校园里拍照打卡。 女生们特意编着辫子,站在讲台前拿着粉笔写下他们的名字,白色的小字上方,是用五颜六色的粉笔涂鸦而成的“我们毕业了!” 站在旁边的好友用手指摸粉笔盒内的粉笔灰,趁她不注意往她的脸上偷袭,猝不及防被偷袭的人脸上被抹上青春的亮丽的色彩。 “你等着!”反应过来后她用指尖去蹭粉笔,伸出手去抓刚刚捣蛋的人。 边逃跑边回头的女孩在教室内的走道间窜逃,高举着手嬉笑道:“我错了,求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