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来,安常道:“本想另找条被子给你,但没足够厚的了。” 南潇雪走过去:“是吗,这可真巧。” 老房里过冬夜,倚赖一条电热毯,南潇雪安常并肩躺下去,安常问:“我关灯了?” “嗯。” 再过不久,天边便该透出晨曦,在中国人的观念里,新的一年终于真正到来了。 被面枕套不是南潇雪用惯的丝缎,而是棉质,洗得久了有种旧时光般的妥帖,脸贴上去,闻见上面淡淡染着安常身上的香。 安常在黑暗里轻声说:“我可还没有原谅你。” 南潇雪点头:“你是该得再久一点。” 电热毯能暖的只有肌肤表层,一旦关了,温度急剧退去。 南潇雪当真累了,筹备春晚的辛苦叠加旅程的奔忙,阖上眼,却感到安常的脚贴了过来。 她身体一滞。 小姑娘体温总比她,贴住她冷玉似的脚,也不嫌她。 许久没这般肌肤交缠,安常脚腕自睡裤下摆露出来,与她摩挲,滑腻腻的。 她唤了声:“安常。” 安常却不答,不知是睡着,还是故意,渐渐的,鼻息变得平稳而舒缓。 南潇雪无声的,一同阖上了眼。 ****** 第二天一早,文秀英起床时,听见厨房里有动静。 心想安常不至于这么早,走进去一看,愣了:“南小姐?” “文奶奶,早。” “你这是……” “我昨晚演出完以后过来的,要是您不嫌弃,我想跟您安常一起过春节。” “不嫌弃不嫌弃,每次过年都只有我们祖孙俩,我还嫌冷清呢。”她问南潇雪:“你这是在做什么?” “筹备春晚习惯了早起,睡不着,便想着先起来熬点粥。” “哎哟,我来吧。” “不必,您歇着,其实最开始去国演出,条件也并不好,很多事都要自己做,所以您放心,活里基本的这些,我都会。” 她穿一袭钴蓝色旗袍,面却拢着件安常另一件扎染印花棉服,在薄薄的晨曦里,清冷被消解,倒有种不一样的好看。 文秀英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昨晚在屏幕上汉代宫廷的仕女,这会儿却站在她家厨房里煮粥。 南潇雪料理好了手上的事,进堂屋陪文秀英说了阵子话。 又过了会儿,安常起来了,素净的一张脸路过堂屋时,透过木格棱窗往里瞟了眼,发尾带着久睡后的毛躁,探头进来:“你们干嘛呢?” “说些家常话。”文秀英站起来:“你起了,我们就准备吃早饭,我去煎蛋。” 走出堂屋心想,年梅雨,南潇雪初次来家,安常还没洗漱,往堂屋里一看便见鬼一样躲开。 到了现在,倒放松得很了。 安常洗漱完,看了眼炭盆烧得正好,实在没有她发挥的空间,便坐到官帽椅上,一碟草本核桃往南潇雪边推了推:“先垫垫?” 南潇雪摇头:“不急。” “你刚才婆说什么家常话?”毕竟南潇雪这人太不家常。 “说你小去春游,不敢开口问人洗手间在哪,所以尿……” “诶!”安常喊一声,慌得往走:“我去帮婆。” 一走进厨房便叫:“婆!” “怎么?” “您怎么跟南老师说些啊?” “这有什么的,不都是一家人吗?”文秀英扭头问她:“不能说吗?” 她顿了两秒,反而:“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早饭吃得简单,为的是昨晚些年夜饭剩了下来,中午加晚上,可能足足两三天才能吃完。 中午,南潇雪帮着文秀英安常热好的饭菜端出来,摆了满桌。 自己却坐到一边。 文秀英安常围坐在桌边:“南小姐,怎么不上桌?就算要控制体重,你挑着吃一些。” 南潇雪却道:“文奶奶,不是为了体重,是我安常闹别扭,她还没原谅我,我怕她不肯与我同桌。” 安常端起小瓷碗,压低声:“婆您别管,她故意的。” “我不管,你也不管?大过年的,还真叫南小姐一个人坐在一边啊?” 安常这才放下筷子,走过去,脸淡着,眼底却盈着极浅的:“我几时不肯与你同桌了?我明明还给你吃了我做的番茄炒蛋。” 南潇雪。 安常小声说:“你就是想哄我婆心疼你。” 这时文秀英道:“南小姐,你别管安常,这孩子是有些被我惯坏了,你快过来吃饭。” 南潇雪坐着不动,直到安常说:“一起走啊。” 她方才站起来,跟着安常走到桌边。 文秀英递了双筷子给她:“我们南方的年饭,看着唬人,也不知你能不能吃得惯。” 南潇雪:“吃得惯。” 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