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的瀑布,从灰霾笼罩的地平线深处发出,顺着深蓝色的天空一直倾泄向身后的远方…… 瀑落的白云如时光蚀朽的帘,隔着未知深远的世界……。黄威廉拉下光学望远设备,看到地平线前方雪地似有异动,思绪还在远方,雪橇已在身后十多米的远处。 北极熊! 什么也还看不清楚,视觉的本能还没有制造出北极熊的形象,大脑并未收到双眼传回的一级解析信号,肌肉记忆已激活嘴唇功能! 透过望远镜仍然看不到北极熊的个体形象,但黄威廉永远只认定一个真理——绝不能拿生命当作赌注! “回去!” 队长的声音拉直了腔,队员们浑身一麻! “回到车上去!” 队员们震惊中四下张望,什么也看不到!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双腿已扭转方向回奔! 队员们只信奉一个真理——队长永远不会错! 副队长正迈开双腿,见队长逆着队员向雪橇奔来,忽然又站住脚,两只蓝眼亮光闪动中他已想到队长的意图——数百米的距离太远,队员们必需与死神赛跑! 副队长正解下车上的塞伦式自动步枪(这种步枪仍采用原始光学瞄准系统,但远距离杀伤力一般,好处在于它的自填式弹匣可以实现弹匣对接自填,从而免去更换弹匣的时间;而且此款枪械在低温状态下性能良好)时,黄威廉对交错而过的队员大声喊叫:“激活锚索!” 黄威廉接过副队长递过来的步枪,一边把弹匣卡扣到束腰带上,拇指掀动步枪保险,旋身就往回跑。从队长回奔而来,到队长折返而去的那一时刻,副队长看到:队长两眼一直锁定在雪橇上,竟没有看他一眼! 队长右手提枪,在疾奔中目不离前方,左手向左侧方向劈空手刀一切,副队长立即顺着队长手刀方向而去。 队长和副队长一左一右缀在队伍后侧两翼紧追。 黄威廉很快追齐队伍,破口大骂:“妈了个X的!好腿搁前边!”此时他看到远处地平线有一小块动态的暗白,队员们看到队长手上的枪,突然就‘看’到了北极熊,一个个嚎叫着发疯般迈动双腿。 笨拙的防寒服像乳胶一样黏着地面,队员们没时间感受双腿的存在,所有人的眼睛都锁定在两栖车敞开的车门处。除了队长和副队长——他们始终目视前方的地平线,并不偏离左右。 两栖车还在两百米开外时队员们已经看到远处腾起的雪尘,北极熊早已不必再嗅空气中的线索,它们透过刨起的雪雾看到移动中的猎物,饥饿使它们发狂,没有一头熊还在意同伴之间的相安距离,它们伸直了头颅,如此远的距离已开始极速奔跑。 持续的超低温助了北极熊一臂之力,地面的硬度使它们超越了奔跑的极限,达到惊人的54k/h。它们在刨起的冰雪碎块中狂奔,四面迸溅的冰渣和雪砾打到它们快速移动的巨躯上就胡乱反弹向各个方向。 奔腾的熊群好象平地掀起的雪崩,那声音远远传来如拾音器里的风声。熊群仿佛巨大的锥体刺破寒风,每一只熊都把重心压低到最合适的高度,它们的喉咙里发出有节律的‘嚯、嚯’声。 锥尖位置的那头北极熊牵引着雪崩快速推进。 突然它那颗硕大的头颅溅起一篷混合着红色物质的雪尘,它一仰头,巨躯就向前跌滚而去。十多米之后的一头熊躲避不及撞到那熊,向前弹飞了起来,在空中滚了个滚后重重砸在地面上。 熊群像呼啸的狂风刮过倒地的同伴,失衡跌倒的那头熊‘轰、轰’地喘着粗气,半颗脑袋被血染红,血迷住了它的右眼,它从地上掀起头,掀了几次,前肢撑着地面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它似乎陷入茫然,血顺着熊脸流落,又在坠落中凝结。它向左转动头颅,险些失衡跌倒,又向右转头,又几乎摔跌下去。那颗熊头变得沉重,它擎不住就低落下去。 被它绊跌的那头熊堆在前方,一动不动;那头熊的脖子折断了,鼻孔里还有气息。它把鼻子凑向地面,嗅了嗅,伸出舌头舔食地上的红色冰渣。它抬头,熊脸上的血又落到前方,它前挪一小步,低头嗅了嗅,又舔食地上的冰渣……它抬头,熊脸上的血又落到前方,它努力协调四肢,沉重地向前移动,低头嗅了嗅…… 它低头嗅了嗅,就开始撕扯同伴的皮毛…… 雪崩中不断漏落着摔倒的熊。有的还能站起来继续跑;有的仅仅只能站起来;有的挣扎着起不来;有的堆在那里动也不动,一时还没死。 黄威廉的枪口不断掉转着角度和方向,副队长的枪声凌乱,嘴里怒骂着谁也听不懂的某一语种的方言。 人群喊叫着冲涌向第一辆车,大半涌向右侧(人群奔跑方向的右侧)车门,滚滚熊群距离至近车辆已不足两百米,队员们看到直冲过来的熊群,每一个人都仿佛看到:每一头熊的双眼发出的光线就像矛索一样牢牢锁定了他的咽喉!他们从未曾见过如此狂态的北极熊,枪声不能使它们畏惧,反而更激发它们的狂性,子弹若不能使它跌倒便毫无用处,它们越过同伴的伤死之躯时速度不减。 黄威廉的双眼和子弹弹道的夹角在熊群前锋不停变换着落点,眼角的衍射光线扫过挤成一团的队员,食指联动中他看到车门在人团面前如此窄小。 队员们听到队长鬼叫般呼点着他们中几个谁的名字,那声音仿佛地狱中熊熊燃烧的烈火,但队员们的心魂受熊群牵制,队长的喊叫如此遥远,好像似梦非梦中迷一般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