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流程是什么,一如表演者本人当初的经历,于是两人都规矩地平躺着,脸朝着天板,像两块沉默的岩石。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证明着时间还在流动。
良久,老三侧头看向静秋,这一小心翼翼的动作打破了沉默。
他伸出手,带着无限的怜惜与小心翼翼,轻轻地、近乎怜惜般抚上女孩的脸颊。
镜头特写给到刘伊妃扮演的静秋,肌肤相触的温热让她身体瞬间绷紧,眼睛蓦然睁大,这样的本色出演对她而言毫无难度。
老三的手背骨节分明,带着微微的颤抖沿着她的脸颊极其缓慢地向下游移。
最终,指尖带着犹豫和试探,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探入了静秋的衣襟。
少女的眼神在这一刻复杂至极,最初的惊惶被一种近乎献祭的虔诚柔光替代,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着。
小刘的驼峰鼻微微翕动,嘴唇抿紧又松开,流露出一种未经人事的纯净懵懂,与对爱人全然信任的美丽娇憨。
那捏得发白的指节和不住的颤抖,则泄露了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但也只是一两秒的紧绷,紧握的手如同被抽走了力气般,又慢慢地、带着巨大的决心,松开了。
她没有动,只是将那份生涩的紧张转为无声的接纳,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带着点天真意味地瞟着老三模糊的侧脸轮廓。
纯洁地像她自己笔下的山楂。
老三最终还是被这样的眼神阻却了下一步的动作。
他毫不犹豫地收回了探索的手,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小心翼翼地替静秋把刚才拉开的衣襟细细整理好、抚平每一道褶皱。
镜头拉至中景双人,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体似乎刻意离静秋更远了一寸。
女孩明显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和气息的平复,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
“书上说男人和女人躺在一起就会怀孕,你是怕我怀孕吗?”
这份天真的发问,在昏暗光线下与少女苍白微红的脸庞形成强烈的冲突美。
老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沙哑而遥远,却蕴含着对未来的无尽憧憬和托付:
“将来你会怀孕的,也会有孩子,也会做妈妈,然后做奶奶,也会有子子孙孙的。”
每一个词都像一盏微弱的灯,试图照亮静秋未来漫长而未知的人生路,这是他最好的期冀。
静秋立刻追问,带着孩子气的关切和毫不掩饰的爱意:“那你呢?”
病房和今夜国内无数影院里的气氛都凝滞了几秒,随即黑暗中传来老三轻轻的、近乎耳语却又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活着,我才活着,要是你也死了,我就真的死了。”
这句话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静秋心中连日来的重重迷雾和不安。
少女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震惊和哀恸,如同海啸般席卷过她的脸庞。
她仍旧不敢开口去问,因为得到的答案定然是无恙。
老三重新躺下,这次他没有再背对着她,而是坚定地转向她,脸对着脸,近在咫尺。
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准确无误地握住了静秋冰凉颤抖的小手。
静秋的手也立刻反握回来,十指紧紧交扣,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又像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永恒深渊前最后一次紧紧拥抱。
镜头缓缓拉远成全景俯拍,狭小的单人床上,这对饱尝时代艰难、即将被命运残忍拆散的恋人,就这样面对着面,紧握着手,在无边的黑暗与泪水浸透的绝望中,用身体力行诠释着那个年代最凄美、最纯粹、最克制的爱恋。
包括井甜、兵兵和台下的无数女影迷们紧紧捂住了嘴,尽皆无声泪流。
这是和现代的肉欲表达完全不同的男女关系。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静秋要离开了。
老三送她去坐大巴,两人前后隔开了数米距离,在大巴上也分开坐。
镜头静置在静秋侧后方,少女看似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灰绿田野,视线却固定在车窗玻璃上那模糊的倒影——
倒影里,老三正凝视着她的方向,他脸上努力维持着一抹温煦的笑意,在玻璃的折射下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静秋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背包带,身体因为竭力维持平静而微微僵硬。
大巴摇晃着停下,乘客鱼贯而出。
浑浊的江水在镜头中铺展开来,水面在并不强烈的日光下泛着黯淡的铅灰色。
一条老旧、油漆斑驳的小渡船停靠在简陋的木质栈桥旁,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第一道物理屏障。
静秋低着头,默默走过栈桥的木踏板,踏上摇晃的甲板,她没有立刻走进船舱,而是转过身,站在船舷边,目光投向岸上。
老三在岸边止步,站在人群之外,身形挺拔却孤立。
他不再需要伪装笑容,只是沉默地、深深地看着船上的静秋。
逆光下,他清瘦的身形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与对岸渡船上那个小小的、灰蓝色的身影遥遥相望。
渡船驶至江心,抵达对岸的另一个简陋渡口。
静秋默默下船,老三也缓缓转身,朝着各自“家”的方向走去,两人沿着平行而永不相交的岸边小路,保持着同向的行进。
镜头升高至俯瞰角度:铅灰色的江水如同一条无法逾越的巨大鸿沟,冷酷地将画面切割成两个世界。
两人行走在各自岸边的路径上,构成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唯有目光在宽阔的江面上反复碰撞、试探。
刘伊妃饰演的静秋毫无征兆地痛哭出声了,她向着对岸的男子疯狂地挥手,一种将要痛失所爱的恐惧笼罩在心头。
老三也哭了,他朝着江心、朝着静秋的方向,缓缓地、用尽全力地张开了双臂——
一个徒劳的、跨越了江水的拥抱姿势。
他的手臂伸展得那样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