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你,这些话都是裴家讲与你听的?” “呵,我竟忘了,皇兄从未唤过我的名字。”秦相思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反而自嘲笑道,“世人皆知东祁长公主明月,可又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叫相思。皇兄疼我爱我,却从来不肯以名字唤我,我的名字乃母亲亲自取名,这话,还是皇兄自己告诉我的!” 且不说世间如何流传明月长公主备受祁帝宠爱,只说皇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春风殿的贵人在天子的心里可谓是头一份,打小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嘴里怕化,但凡破了块油皮,随侍的宫人便要没命。 若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盈满的爱意丰盈而富足,秦相思不觉有异,可当有朝一日,谎言的面具揭开,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祁帝为她打造的何尝不是个金丝笼,在这里,秦相思不需要长大,不需要成长,不需要承担任何压力,她只需要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一辈子。 如果不是远离故土,身在异乡的三年,秦相思或许真的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可她没有,她经历过人心险恶,被迫成长,且痛苦,且挣扎。 她不知道这是人生必经之路,只觉得这条路太痛苦太挣扎,迫切想要重归正途。 真到如今这个地步,方才明白,她可以像娇花一样美丽,向明珠一样灿烂,但她毕竟不是真的娇花,也不是真的明珠。 她需要成长,她不是个物件,不是明珠,不是娇花。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皇兄,不,她的父皇,可曾将她看作一个人?还是便将她看作明月,高悬于空,遥不可及,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秦相思想不通答案,当她幡然醒悟,发觉从小到大被禁锢在一个巨大的金丝笼中,对面前的男人,她的阿耶愈发感到陌生与可怕。 * 紫宸殿外三层侍卫悉数驱赶,只留暗卫守候。 上一次如此,还是裴家老夫人进宫,恳求陛下将明月公主许配给她的孙子裴翊。 陛下当晚发了好大的火,金石玉器碎了一地,最后冷静下来,去了春风殿。 那时候,陛下对长公主驸马人选已经摇摆不定了,是裴翊还是时无度,不过在一念之间。 余忠良知道,其实两个人陛下都不想选,无奈裴翊与公主是表兄妹,时无度乃公主亲自选定。 陛下去春风殿,无非想确认究竟是选择顺着公主的意思,还是答应裴家,家人团聚。 不知实情的公主自然选定了时无度,陛下心中有数,可女儿成婚,不能少了母亲的意见,于是最终去了无名宫。 裴娘子通情达理,表示公主长大了,女儿家有自己的主意,以她为重。 时无度时将军就这么被敲定为准驸马。 想当初因着择婿一事,明月公主与陛下胶着多日,各执己见,也为此意见不合,情绪失态过。 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公主言语里藏不住的绝望,陛下语气中遮不住的无奈。 余忠良心如明镜,公主饱含过去近二十年的难过与痛苦而来,她渴求着答案,却因对陛下失望一句不听,半字不信。 眼看着公主情绪一点点下沉,濒临崩溃。 若到了夺门而出的那刻,恐怕公主与陛下今后便要形同陌路,不再相见。 思及此,余忠良在殿外着急得跺脚,左等右等,终于等到梧桐匆匆赶来。 “姑姑可算来了。”余忠良忙不迭迎上去,“我听着公主的眼泪就要流干了,陛下也一直哀吁叹气,姑姑再不来,公主对陛下可真就绝望到底,再也回不了头了。” 梧桐气喘吁吁,急促道:老祖宗听说此事,着急呼不上气,我总要紧要着她老人家才能过来。你且放心吧,信我带来了,不会有事的。” ”哎。姑姑您赶紧进去吧。”余忠良放下心来,推开殿门将人送了进去。 祁帝的声音正合时宜的传来:“明月,朕没有,没有囚禁你的母亲。你也不是因此才出生的。” 御书房内的空气已然进入到分外眼红的地步,秦相思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外流,“木已成舟,皇兄还不愿承认事实嘛?” 她对祁帝苍白无力的解释一次次失望,都说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又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兄犯了错事,这般不知悔改,肆意妄为,若传到言官耳中,必然会大肆谏言君王之过失。 皇兄在秦相思心里已然坍塌,她不希望皇兄在百姓心里也是这样。 祁帝望着哭泣不止的女儿,痛苦溢于言表。 她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他,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她认定了当年就是他掳走裴莹环,强取豪夺之下生下她。 为难之际,闻得殿外声响,抬眼看见梧桐出现在两人面前。 秦相思也看见了她,抽泣着泪眼,目光凝在梧桐身上。 “公主不愿信陛下所言,便由奴婢来讲述当年前因后果吧。”梧桐依次向祁帝与秦相思行礼后,先看着祁帝,“陛下不愿细说乃碍于长辈情面,奴婢奉老祖宗之命,特来此代她老人家来,解一解公主心头之惑,公主,您可愿闻其详?” 秦相思望了祁帝一眼,轻轻得嗯了一下。 “回禀公主,陛下所说句句属实,公主您并非私生。当年在江南,当时还是大皇子的陛下与裴娘子拜过堂,行过礼,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