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禾忙了一天，准备骑着自己的那辆摩托车准备回家去了。
刚出机械厂的大门，就碰见了推着自行车在门口的林文轩。
“苏同志。”林文轩迎上来，目光落在她沾着机油的工装上“刚下班？”
“嗯，准备回家。”苏沐禾语气平和，“林医生在这儿等谁？”
“等你。”林文轩的声音轻了些，指了指不远处的馄饨摊，“听说那家馄饨摊的荠菜馅是今天新采的，想着……请你吃碗热乎的。。”
看到林文轩有些急促地脸，苏沐禾心里了然，脸上却依旧带着温和的疏离：“不用了，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吃饭呢，宝妞这几天总念叨我回去晚。”
林文轩维持着礼貌的笑：“是我考虑不周，没想着会耽误你回家。”
“不碍事。”苏沐禾拧动车把，发动机发出低低的轰鸣，“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林医生也早点回吧。”
话音刚落，摩托车已经缓缓驶离。
林文轩缓缓收回了目光。
苏沐禾的摩托车刚拐进家属院，就见齐建安正站在院门口的老槐树下等着了，旁边的宝妞看见苏沐禾的车，立刻蹦起来喊：“妈妈！妈妈回来啦！”
齐建安快步迎上来，不等苏沐禾下车就伸手扶住车把，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皱了皱眉：“今天怎么那么晚回来？宝妞都问了八遍了。”
“碰见个熟人，多说了两句。”苏沐禾轻声回答。
宝妞已经扑过来抱住她的腿，仰着小脸要抱抱：“妈妈，爸爸今天做了炸小鱼，可香了！”“是吗？那得赶紧回家尝尝。”苏沐禾弯腰抱起女儿，齐建安顺势拎起她放在车把手的挎包。“车间的事忙完了？”他一边往家走，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
“嗯，第二批订单的图纸定了，明天让老乔他们照着做就行。”苏沐禾低头蹭了蹭宝妞的头发，“对了，今天路过供销社，看见有卖麦芽糖的，给宝妞买了两块。”
宝妞立刻从她怀里直起身，小眼睛亮晶晶的：“在哪在哪？”
“在工具袋外侧的小兜里，回家再吃。”齐建安替她答了，侧头看苏沐禾，“饿坏了吧？我把海鲜粥温在煤炉上，还有你爱吃的腌萝卜。”
推开家门，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桌上摆着一碟炸得金黄的小鱼，一碗冒着热气的海鲜粥，还有两碟爽口的小菜。
齐建安把宝妞放在小椅子上，转身去厨房盛粥，苏沐禾则去洗手换衣服。
等她从里屋出来，齐建安已经给宝妞剥好了小鱼，挑去了刺放在小碟里。宝妞正拿着麦芽糖舔得欢，看见她出来，举着糖递过去：“妈妈吃。”
“宝妞自己吃，妈妈喝粥。”苏沐禾坐下拿起碗，鲜甜的海鲜粥滑进胃里，熨帖得让人舒服。吃完饭，苏沐禾就直接就去洗了个澡，睡下了。
时间就跟流水一样，过的飞快，到了
转眼就到了年根。
家属院的红春联贴了满墙，孩子们拎着灯笼在巷子里疯跑，空气中飘着炸丸子和炖肉的香气。苏沐禾刚从机械厂领了年终福利两斤猪肉、一斤猪板油，还有厂里发的红纸包，里面裹着五块钱。她骑着摩托车进院时，齐建安正踩着梯子往门框上挂灯笼，宝妞举着浆糊碗在底下当“小帮手”，浆糊沾了满手，像只花爪子的小猫。
“妈妈回来啦！”宝妞丢下碗就扑过来，小脸上还沾着点红颜料一一早上跟着王春梅嫂子学写福字，把自己画成了小花脸。
苏沐禾放下东西，掏出手绢给她擦脸：“灯笼挂好了？晚上咱们宝妞就能提着新灯笼去拜年了。”“早挂好啦！”齐建安从梯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灯笼穗子在他身后晃悠，“我还买了鞭炮，等三十晚上放，保准比隔壁曹小军家的响。”
宝妞拍着小手笑，苏沐禾却在一旁拆福利：“厂里发的猪肉留着包饺子，豆油给宝妞炸糖糕。”她从包里掏出块花布，“给你俩做的新衣服，赶在年三十前能上身。”
齐建安凑过来看，布是藏蓝色的卡其布，摸着厚实：“又给我做衣服？我那几件还能穿。”“过年就得穿新的。”苏沐禾把布往他怀里一塞，“去把剪刀拿来，我今晚就裁。”
宝妞趴在桌边看她剪布，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颗用糖纸包着的硬糖：“妈妈，这是林叔叔给的。”
苏沐禾手一顿，抬眼问：“哪个林叔叔？”
“就是之前安置点遇见的那个林医生呀，昨天他来给刘奶奶看病，看见我就给了这个。”宝妞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他还问妈妈什么时候放假。”
齐建安正在劈柴，闻言斧头顿了顿，木柴滚到脚边。
苏沐禾没抬头，继续用粉饼在布上画样：“以后不许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知道啦。”宝妞吐了吐舌头，跑去看爸爸劈柴。
年三十晚上，家属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齐建安把宝妞架在脖子上，去院子里放了串小鞭炮，吓得宝妞尖叫着往他怀里钻，却又忍不住从胳膊缝里偷看。
苏沐禾站在门口，看着父女俩的身影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手里端着的饺子刚出锅，冒着白气。“快回来吃饺子！”她喊了一声。
齐建安抱着宝妞跑回来，宝妞的小脸冻得通红，鼻尖上却沁着汗：“妈妈，曹小军说他爸爸给他做了个手枪，我也想要……”
“明年也给你做一个。”苏沐禾给她夹了个饺子，“快吃，里面有硬币，吃到了明年就有好运气。”宝妞立刻埋头苦吃，齐建安看着苏沐禾，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给你的。”
布包里是块上海牌手表，表盘亮晶晶的。
苏沐禾愣住：“，你哪来的钱和票”
“攒了半年的奖金，托人从上海带的。”齐建安挠挠头，“新的一年，换一块新手表。”
苏沐禾捏着手表，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心里却暖得发烫。
宝妞忽然举着个咬开的饺子喊：“我吃到硬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