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的热气还没在屋里散开,院门外就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齐老实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建安!开门!在家没?”
齐建安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苏沐禾也停下筷子,眉头微蹙这年三十的,他们怎么来了?
宝妞被这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往苏沐禾怀里缩了缩:“妈妈,是谁呀?”
“无关紧要的人。”苏沐禾脸色也不太好看。
大过年的,齐建安的渣父母来扫兴。
“我去开门。”
齐建安把宝妞往苏沐禾身边推了推,起身去开门。
门刚拉开,齐老实就带着李秀莲和齐建军挤了进来,三个人手里还拎着个空篮子,眼神直勾勾地往屋里瞟。
“哟,正吃饺子呢?”李秀莲搓着手,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盘鸡上,“建安啊,你看建军,都二十好几了还没个媳妇,我们老两口心里急啊,这不,特地来跟你商量商量。”
齐建军站在后面,缩着脖子不敢看人,手指却不自觉地抠着篮子把手。
他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棉袄,跟齐建安身上的军大衣比起来,显得格外寒酸。
齐建安堵在门口,语气沉得像结了冰:“有事说事,说完就走。”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齐老实把烟袋往鞋底磕了磕,“我们是你爹娘!大过年的跑老远来看看你,你还不乐意了?”他说着,径直往屋里闯,“让我瞅瞅,这小丫头片子都长这么高了?”
苏沐禾抱着宝妞站起身,不冷不热地看着他们:“屋里小,容不下这么多人。有什么话就在门口说吧。李秀莲哪肯依,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开始抹眼泪:“我这命苦啊!养了个儿子当了大官,就忘了本了!建军啊,你哥不待见咱们,咱们走!”
“你赶紧走吧。”齐建安直接了当的说了一句。
齐老实和李秀莲脸色顿时僵住了。
过了一会儿,齐建军才说:“大哥,我在咱们县城里相中了一个城里的姑娘,她们家要求不高,就是要三转一响和两百块彩礼钱,我想着来找你借一点周转一下。”
“什么叫养大了儿子,你们一天都没养过吧,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就染了病,你们把他扔山上喂狼,现在他有出息了,才来说养大了送去当军官,现在你们说这话,要不要脸?”
苏沐禾跟齐老实他们说完,又跟齐建军说:“借钱周转,三转一响和两百块钱彩礼是普通工人多久的工资心里没数啊?”
苏沐禾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齐老实和李秀莲脸上。两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齐老实手里的烟袋“啪”地掉在地上,指着苏沐禾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个黄毛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我胡说?”苏沐禾抱着宝妞,眼神冷得像冰,“建安后背那道疤,是不是当年被狼崽子抓伤的?你们把他扔在后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是你们的儿子?现在他成了团长,你们倒想起养育之恩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宝妞被这阵仗吓得直往她怀里钻,苏沐禾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声音却越发清亮:“三转一响加两百块彩礼,够普通工人攒三四年的。建军兄弟好手好脚,不去踏实干活,反倒盯着哥哥的血汗钱,就不觉得丢人?”
齐建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头埋得更低了,手指抠着篮子把手,把那破篮子抠得直晃。
李秀莲见撒泼没用,索性耍起了无赖,往地上一躺就要打滚:“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被个小贱人指着鼻子骂啊!这日子没法过了,不如死了算了!”
“你死不死跟我们没关系。”齐建安上前一步,挡在苏沐禾和宝妞身前,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风,“你们这次又是翟峰叫你们来给我们添堵的吗?”
齐建安这话一出,齐老实和李秀莲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神瞬间慌乱起来,像是被戳中了隐秘心事。李秀莲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都僵了,嘴里嘟囔着:“你……你说啥呢?啥翟峰?我们不认识……”““上次他能把你们当枪使现在还来这一套,说吧,他给了你们多少钱?”
齐建安看他们的神色,觉得多半是了。
“臭小子,你别血口喷人,翟副团长那是好人,你弟弟的彩礼钱你不愿意出那就算了,翟峰说的对,”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忘恩负义?”齐建安气得胸膛起伏,指着门口厉声道,:“滚,都给我滚!”
齐建安转身抄起门后的扁担,不是要打人,而是往门框上狠狠一砸,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屋里的灯都晃了晃。
“再敢上门闹事,不管是你们自己来,还是被别人撺掇来,我一概不认!到时候直接送你们去派出所,把当年扔孩子、现在讹钱的事好好说道说道!”
齐老实和李秀莲被这气势吓得腿肚子发软,尤其是李秀莲,刚才还撒泼打滚的劲儿全没了,拉着齐建军就往门外退:“走!走!!谁稀罕在这儿受气!”
齐建军被她拽着,踉跄着往外走,经过齐建安身边时,飞快地抬了眼,又慌忙低下头,像是有什么话想说,最终还是被拖走了。
门被关上之后,齐建安扔掉扁担,背对着苏沐禾站了半天,肩膀微微发抖。
苏沐禾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他:“别气了,跟他们置气不值当。”
齐建安转过身,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沙哑:“我对不起你,总让你和宝妞跟着受这些委屈。”“说什么傻话。”苏沐禾拍着他的背,“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邪不压正,他们闹不出什么花样。”
宝妞也跑过来抱住了齐建安的大腿说:“爸爸不哭,宝妞保护你。”
齐建安被女儿逗得笑了笑,眼眶却有些发热。他抱紧妻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往后,他要更加强大,才能护好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