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呵,她倒是安排得周到!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不远处那扇亮着暖光的窗户。她知道了吗?知道她的情郎已经安全了?
此刻是在为那叛徒担忧,还是在为…他白日的伤势挂怀?鬼使神差地,他抬步走向她的房间。
他想当面问她,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下这等事?想质问她,难道就不怕他真的杀了她?
甚至…还想问她,白日里那点显而易见的担忧,是否有一分是真?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扉的刹那,他又猛地顿住了。屋内灯火通明,映出她或许还未安寝的身影。他此刻进去,以何种身份?兴师问罪的暴君?还是……他最终收回了手,只是默然立于廊下,任由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几次三番,他走近又远离,如同困兽般在她门前徘徊。直到那窗棂内的灯火倏地熄灭,彻底融入夜色,他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或许是不愿打扰她已有的安眠,最终只是深深地望了那扇漆黑的窗户一眼,转身悄然离去,挺拔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竞透出几分难以言说的落寞与挣扎。
夜风吹过庭院,只余树叶沙沙作响。
次日清晨,精致的早膳早已摆满了偏厅的花梨木圆桌。周凌端坐主位,虽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不少。他并未动筷,而是看着被宫人引进来的芳如,亲自执起银箸,为她布了几样她或许会喜欢的点心小菜。
“过来。“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带着一种隐晦的审视和占有。
芳如缓步上前,目光扫过满桌珍馐,却毫无胃口。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轻声道:“多谢陛下厚爱。只是……臣女离府多日,实在挂念父亲安危,心中难安。恳请陛下允准臣女回沈府一趟,探望父亲。周凌执箸的手顿在半空,随即缓缓放下。
他抬眸看她,眼底的温度骤然降了下去,唇角勾起一抹冷嘲:“挂念父亲?沈芳如,你当朕是傻子吗?你是想回去看你那个好不容易才脱险的情郎顾舟吧!”
芳如的心猛地一沉,知道他已经知晓了一切。她指尖微微蜷缩,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抬起脸试图辩解:“陛下明鉴,臣女确实思念父亲…“思念到需要伪造朕的御笔信,劫掠死囚?“周凌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得芳如无所遁形,“你可知假传圣旨,是何等大罪?!”芳如脸色白了白,知道硬碰硬绝无好处。她看着周凌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此刻盛满怒意的眼睛,忽然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绕过桌角,缓步走到周凌身边,在他沉冷而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注视下,提起裙摆,缓缓跪了下去。
然后,出乎他意料地,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了他未受伤的那条腿,将脸颊贴在他大腿结实温暖的肌肉上,甚至能感受到布料下蕴含的力量。这个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依赖和示弱,也带着一种无声的挑逗。周凌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呼吸似乎沉了几分,垂眸看着跪伏在他腿间的她,眼神幽暗难辨。
“陛下……“芳如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细微的、恰到好处的哽咽,仰起脸看他,眼圈微微泛红,唇瓣因为紧张而轻抿,“臣女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假传圣旨是臣女胆大包天,陛下要如何惩罚……臣女都愿意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