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墨还是不打算上船。
“知府大人,学生虽是御封的博士,可论功名,也只不过是一个秀才而已,倘若上船,只怕是才疏学浅,不堪一用。”
苏墨本想像之前那样推辞,但侯语堂直接打断苏墨。
“输赢都是其次,此番诗会,群贤毕至,既然再无人登船,便由你这个白衣博士最后登船,也算圆满!”
苏墨看着岸边那些或期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又看了看身旁魏灵儿和赵萍儿担忧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这船,是非上不可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又略带谦逊的笑容,朝着侯语堂再次拱手:“府尊大人有命,学生不敢不从。只是学生才疏学浅,若等会儿贻笑大方,还望府尊与诸位海涵。”
说罢,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从容下楼,来到了岸边。
马天赐和冯忠看着他,脸上带着得逞的冷笑。
苏墨无视他们,登上了那艘通往画舫的小舟。
船夫撑篙,小舟破开粼粼波光,驶向河心。
画舫船头的灯笼,随着他的靠近,由红转绿。
登上画舫,苏墨被引入一间宽敞的船舱。只见刘天衣独自坐在一张茶案后,正悠然品茗。
见他进来,抬眼打量了他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
“你就是那个写了六国论,被陛下亲封为白衣博士的苏墨?”
苏墨躬身行礼:
“晚生苏墨,见过刘诗魁。”
刘天衣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饶有兴致地道:
“你的那篇六国论,我看过了,你这么年轻能有这般见识,属实不易。”
“不过你既然来了,我还是要和你斗上一斗。
“而你又是陛下亲封的白衣博士,我便出一道特别的题目。”
他略一沉吟。
“你我各作一首七言律诗,以咏花为题。”
“但有一点,虽是咏花,但不可过于婉约,太小家子气,需豪气些。”
这题目确实刁钻。
咏花诗词,大多走婉约细腻路线,要写出大气磅礴、格局开阔之感,极难。
刘天衣说完,也不等苏墨回应,便走到书案前,略一沉吟,挥毫泼墨,片刻间一首七律已然写成。
书童立刻上前,将诗作誊抄于大幅宣纸上,悬挂于船头。
说罢,刘天衣不再多言,取过纸笔,略一思索,便挥毫泼墨,笔走龙蛇。
不过片刻功夫,一首诗已然写成。侍立一旁的书童立刻上前,将诗作誊抄到大幅宣纸上,拿到船头悬挂起来。
两岸众人早已等得心焦,见刘天衣新作挂出,立刻凝神看去。
“好诗!好气魄!”
“不愧是刘诗魁,咏花都能咏出这般境界。”
“此诗一出,谁与争锋?那苏墨这下铁定是要输了。”
“输?输都是轻的,别再连一句都写不出来,那待会丢人可就丢大了。”
而此时的知府侯语堂、学政崔文彦、山长周其玉等人亦是纷纷颔首,面露赞赏之色。
马天赐、冯忠等人则相视一笑,等着看苏墨如何收场。
船舱内,苏墨看着刘天衣那首已然挂出的诗,心中也是暗赞一声厉害。
同时。他脑海中飞速掠过记忆中的咏花诗词,但都不是合适的
忽然,他灵光一闪。
就是它了!
苏墨不再犹豫,铺开纸张,提笔蘸墨,手腕沉稳地落下:
赋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京城,满城尽带黄金甲。
笔落诗成,一股无形的肃杀与霸烈之气扑面而来。
那书童依例上前准备誊抄,当他看清纸上的诗句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手微微发抖。
他下意识地看向刘天衣。
刘天衣在苏墨动笔时便已放下茶杯,默默关注。
此刻见书童神色有异,他起身走了过来。当他的目光落在苏墨的诗句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紧接着,脸上的从容淡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与凝重。
他反复看了几遍,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最终,他长叹一声,对那还在发呆的书童挥了挥手:
“挂出去吧。”
书童如梦初醒,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诗誊抄到大幅宣纸上。
刘天衣看着书童拿着诗走向船头,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把灯笼换成黄的!”
书童茫然抬头。
“挂黄灯笼?”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天衣点了点头,一脸笑意:
“此局,这位苏相公胜了。”
书童浑身一颤,几度欲言又止,但还是拿着黄灯笼出去了。
片刻之后,船头长杆上的绿色灯笼缓缓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从未在今日亮起过的明黄色灯笼。
画舫内,刘天衣紧握着苏墨的手。
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苏墨灼灼发亮,仿佛发现了绝世珍宝。
他反复端详着书案上那首墨迹未干的《赋菊》,口中不住赞叹:
“一句我花开后百花杀,霸气十足,荡气回肠。”
“苏相公此诗大气磅礴,霸烈雄浑,更兼一股冲天杀气,将菊花之孤傲冷艳,写出了豪情干云,更兼一股睥睨天下的肃杀之气。”
“这已非咏花,而是咏志,咏的是一股不平之气,是潜龙在渊,待时而动的冲天之志。”
“我作诗数十载,也未曾到此境界。”
几个书童看得出神,因为这还是刘天衣今日第一次夸登船者的诗作。
“刘诗魁过誉了,论诗才,晚生确不如前辈”
苏墨试图谦逊几句,手臂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