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通一愣,完全没料到苏墨会来这一出。
他看着苏墨,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拒绝,只得强作镇定,干笑两声:
“哦?苏相公有何指教?”
苏墨也不多言,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朝河岸边一处相对僻静,有柳树遮掩的角落走去。
高通犹豫了一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跟了上去。
“苏相公有何指教,但说无妨,何必私下?”
苏墨不答,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他展开其中一张,在高通面前晃了晃,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高大人,您看看,这上面的笔迹和内容,可还熟悉?”
高通疑惑地接过那几张纸,展开只看了一眼,顿时如遭雷击,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那正是他之前书房失窃的书信。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想起自己之前抓错的刘全兄弟,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一切都是苏墨在背后搞鬼。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苏墨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他的府邸。
苏墨依旧笑眯眯的,仿佛在聊今天天气不错:
“高大人,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我只是想提醒您一句,您应该不想让这些不太光彩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吧?”
高通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苏墨!你敢泄露出去?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定南府!你不想活了?”
苏墨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一声:
“高大人,您觉得,我会毫无准备地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吗?”
“您敢不敢赌一把?赌我苏墨今日之后,若是少了根头发,或者出了任何意外,这些记载着您如何勾结漕帮,私吞税银,贪墨赈灾款”
“会不会在一夜之间,贴满定南府的大街小巷?会不会出现在京城?”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高通心中所有的侥幸。
他死死攥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却觉得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苏墨那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眼神,第一次真正感到了恐惧。
高通的口气彻底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苏相公,我们之间,其实并无多大过节啊”
“正因为没有多大的过节,所以这些东西现在还在我手里,而不是在其他地方出现。”
苏墨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高大人,这些东西是否能永远不见天日,是否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它们该待的地方,从此以后,就取决于您今后怎么做了。”
“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高通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
苏墨满意地拍了拍高通的肩膀:
“高大人是聪明人,我相信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当苏墨和高通一前一后从柳树下走回来时,众人心中疑窦丛生,纷纷猜测苏墨到底对高通说了什么。
但此刻,更吸引他们的是,苏墨要如何能不能完成一刻钟十首诗。
河岸边,一排长桌早已铺开,上面摆放着上好的笔墨纸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墨身上。
苏墨走到书案前,挽起袖子,神态从容。恰在此时,一阵晚风吹过,河岸柳枝摇曳,带来一丝凉意。
“既然起风了,那我这第一首,便写《风》。”
说罢,苏墨悬腕运笔:
《风》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诗成,笔搁。
一旁负责抄录展示的书童立刻上前,将诗作高声诵读一遍,然后悬挂于旁边的木架之上。
诗作一出,现场先是短暂的寂静,随即响起低低的惊叹声。
这短短二十个字,将风的无形力量与四季变化描绘得生动传神,对仗工整,意境深远,确是一首绝佳的咏物五绝!
然而,让所有人错愕不已的是,最先爆发出喝彩声的,竟然是高通。
“好!好诗!苏相公大才!此诗将风之特性刻画得入木三分,妙极!妙极啊!”
高通的叫好很是尴尬,但也很是突兀。
只见他下一刻,更是抢步上前,几乎是手脚麻利地帮苏墨铺开第二张宣纸,脸上堆满了笑容,那姿态,简直像是苏墨身边最忠心的仆役。
这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马天赐和冯忠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恼怒。
侯语堂和公孙天纵也皱起了眉头,完全搞不懂高通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怎么回事。
苏墨对高通的殷勤视若无睹,淡然道:
“诸位可曾听到这蝉鸣?其声清越,居高而传远。我这第二首,便咏《蝉》。”
说罢,他再次挥毫:
《蝉》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书童再次诵读悬挂。
此诗一出,刘天衣的眼睛顿时亮了。他以手抚须,喃喃道: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以蝉喻人,品格自见,不依附,不谄媚,自有声名远播之因。”
“此诗格调高洁,已得咏物诗之精髓。”
高通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研墨的手更卖力了,仿佛能沾上点才气似的。
苏墨笔不停歇,抬头看了看依旧有些炎热的夏日傍晚,继续道:
“如今盛夏炎炎,暑气未消,我这第三首,便写夏日小池。”
《小池》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