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的题量,自己用了四个时辰就做完了。
七篇文章,全部都是一遍过,没有过多的思索,没有错字,没有重写。
要不要提前交卷?
苏墨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秋闱不同于科试,还是稳重为上。
更何况,侯语堂、王也那些人正等着抓我的把柄,自己更不能行差踏错。
想到这里,苏墨直接将试卷仔细叠好,放在桌角。
而后直接趴在号舍的桌子上,倒头就睡。
既然不能提前交卷,那就养精蓄锐,为后面两场考试保存体力。
很快,均匀的呼吸声就从他的号舍中传了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知府侯语堂的府邸内,却是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侯语堂、公孙天纵,以及监考官王也,正围坐一桌,谈笑风生。
公孙天纵抿了一口酒,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侯大人,王大人,虽然陛下临时换了魏王来做主考官,但主动权,依然掌握在我们手中。”
“这次我们费尽心思,从各地网罗了那么多拔尖的考生过来,他苏墨就算有三头六臂,想在这八十个名额里挤进前列,也是痴人说梦。”
侯语堂谄媚地给王也斟满酒,接口道:
“公子所言极是,下官已经安排妥当,就算万一,那苏墨走了狗屎运,考得不错,下官也有的是办法给他安上一个科举舞弊的罪名。”
“到时候再把这桩案子办成铁案,那他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王也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侯知府,公孙公子,本官此次前来,乃是奉了礼部尚书公孙冶大人密令的。”
“那苏墨所作的《六国论》,看似慷慨激昂,实则是误国误民之言。”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愤慨:
“大乾国力强盛,如日中天,岂是我大虞所能抗衡?”
“身为大虞臣子,自当为大虞社稷谋划,与大乾的冲突,是绝对要避免的。”
“能忍则忍,能让则让,方是保全之道。”
“而这苏墨,写什么六国论,妄图挑唆陛下与大乾交恶,其心可诛,心思何其歹毒。”
“所以,”王也目光扫过侯语堂和公孙天纵,语气转冷。
“公孙尚书的意思很明确,此次秋闱,苏墨考不好,则一切照旧,我们顺势对他围攻,让朝野上下看看,反对大乾挑唆两国之交,是何等下场。”
“若不他真的考出了名次,那就直接做掉他,也就是先杀人,再结案。”
“绝不能让此等祸国殃民之徒,有机会踏入朝堂。”
侯语堂和公孙天纵连忙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匆匆走进厅内,在侯语堂耳边低语了几句。
侯语堂听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便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公孙天纵和王也疑惑地看着他。
侯语堂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考场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二位,哈哈哈刚得到考场里传来的消息,那苏墨竟然直接倒头就睡了。
“这考试才开始不到九个时辰啊,哈哈哈哈。”
公孙天纵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也爆发出畅快的大笑:
“睡了?他竟然在考场上睡觉?我原以为他苏墨有多大本事,没想到,竟还真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王也先是愕然:
“真是荒唐啊!乡试何等重要?哪个考生不是争分夺秒,唯恐时间不够?”
“他倒好,写了不到几个时辰就呼呼大睡?就这般心性和态度,莫说解元、亚元,我看他连中举都悬。”
“根本无需我们多费手脚。”
苏墨在号舍中睡得正香,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考场里显得有些突兀。
高台之上,常年带兵魏王曹烨端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考场内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他目光扫过下方密密麻麻的号舍,最终还是没忍住,招了招手,示意身边一位负责巡场的监考官近前。
“那个苏墨,现在情况如何?答卷可还顺利?”
魏王压低声音一问,毕竟,陛下亲自叮嘱,他也很好奇这个被寄予厚望的秀才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那监考官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躬身回禀:
“回王爷,下官方才巡视经过苏墨的号舍,他,他已经睡下了。”
“睡,睡下了?”魏王看着还大亮的天,眉头一皱,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考试才开始多久?”
“约莫不到四个时辰。”
监考官的声音更低了。
“什么?!”
魏王猛地站起身,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不到四个时辰就睡下了?七篇经义文章,他写完了?”
“下官未曾细看这考生的卷面,只是这四个时辰,要作七篇文章,还没有人做到过。”
魏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胸膛微微起伏。
他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走下高台,径直朝着苏墨所在的号舍走去。
来到苏墨号舍前,隔着栅栏,魏王果然看到苏墨此刻趴在桌案上双眼紧闭,睡得十分安稳,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做了什么美梦。
亲眼所见,远比听闻更让人震怒。
魏王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他原本还对苏墨抱有几分期望,毕竟能写出《六国论》和夺得诗魁的人,总该有些真才实学。
可现在呢?乡试何等严肃?
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在此搏一个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