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墨,轻轻向前轻轻迈了一步。
“侯知府,你口口声声说,我苏墨科举舞弊,证据确凿。”
“那么,我倒要请教了,我是在何时舞弊?在何地舞弊?你所说的确凿人证,现在何处?确凿物证,又在何方?”
“你若能在此,当着在场诸位父老乡亲,诸位同科举子,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无需你动手,我苏墨自己跟你走。”
“但是,你若说不出来,或者,你所谓的证据,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
“那么,就别怪我苏墨不客气了。”
侯语堂脸色变幻,随即冷哼一声:
“你不客气?你能怎么个不客气法?”
“你算什么东西?就敢跟本府这么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至于你要证据,本府告诉你。”
“此案涉及机密,人证物证关乎重大,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轻易示人。”
“一切,待你到了府衙大堂,自然知晓。”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长街另一头传来一阵喧嚣。
“魏王殿下驾到!”
一声悠长而洪亮的唱喏。
紧接着,只见一队盔明甲亮、气势彪悍的王府亲兵,手持长戟,步伐整齐地小跑而来,迅速分开人群,开辟出一条通道。
随后,一身亲王常服,面色沉静的魏王曹烨,在王府长史和侍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魏王一到场,目光立刻扫过被衙役围住的苏墨,以及面色不善的侯语堂和公孙天纵,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里是怎么回事?”
侯语堂见到魏王,心中虽惊,但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上前:
“下官侯语堂,参见王爷千岁。
“回禀王爷,下官正在执行公务。只因接到确凿举报,本届解元苏墨涉嫌科举舞弊,下官依法前来拿人审讯,以正视听。”
“科举舞弊?”
“你说解元科举舞弊?”
魏王眉头皱得更紧,他看了一眼依旧淡定的苏墨,又看向侯语堂。
“可有证据?”
侯语堂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他给了身旁的公孙天纵一个眼色。
“自然有!”
公孙天纵会意,微微侧身,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
只见一个穿着普通儒衫、面色惶恐、眼神躲闪的年轻书生,被两名差役半推半搡地带到了人前。那书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体微微发抖,头都不敢抬。
侯语堂指着那书生,对魏王道:
“王爷,此人便是此番秋闱,与苏墨相邻号舍的考生,他亲眼所见,可以作证。”
那书生在侯语堂和公孙天纵目光的逼视下,浑身一颤:
“学生乃是和苏墨同排号舍的考生,学生确实看到,考试时,苏墨偷偷从砚盒中取出小抄”
“还,还有,苏墨身上藏有早就已经作答好的完整考卷!”
他越说声音越小,头几乎要埋到胸口:
“这就是为什么,苏墨每场考试,都能三四个时辰答完,然后放心睡觉的原因”
这番话说完,现场一片哗然。
魏王是何等人物,他一眼就看出这王二狗神色慌张,言语闪烁,证词更是漏洞百出,分明是受人指使,作伪证。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办法戳穿。
可以说,眼下的情况,无解。
魏王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侯语堂,显然是铁了心要置苏墨于死地。
更是不把他这个魏王放在眼里。
侯语堂见魏王沉吟不语,心中底气更足,他挺直腰板,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殿下,你也听到了,人证在此,言之凿凿。”
“科举舞弊,乃国朝大案,关乎朝廷选士之公正,天下士子之人心。”
“苏墨身为解元,嫌疑在身,下官依法拿人,乃是分内职责,天经地义!”
“王爷您身份尊贵,更应维护国法纲纪。”
这话可谓诛心,直接将魏王架在了火上。
就在魏王不知所措,想着该如何保苏墨的时候。
侯语堂志得意满,已经准备下令拿下苏墨了。
“且慢!”
只见苏墨猛地转身,面向魏王曹烨,撩起衣衫前摆,毫不犹豫地屈膝跪倒在地。
随后,苏墨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张。
双手将纸张高高举起:
“魏王殿下!学生苏墨,今日冒死为民请命,检举定南府知府侯语堂。”
“所告之事,关乎定南府数十万生民性命,远比学生一人之荣辱得失,重要千倍万倍。”
苏墨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
“殿下可知,今年我定南府遭遇数十年不遇之大灾,旱魃肆虐,蝗虫过境,田亩颗粒无收?”
魏王点点头。
苏墨接续道:
“去年年末,朝廷体恤民情,紧急拨下赈灾银五万两,赈灾粮三万石!此乃陛下天恩,活命之资。”
苏墨的话引起了在场许多本地百姓的共鸣。
苏墨随即手指上苍。
“然后,朝廷恩旨,活命钱粮,到了定南府,却成了某些硕鼠中饱私囊的饕餮盛宴。”
“真正发放到灾民手中的钱粮,十不存一二。”
“以至于我定南府境内,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之惨剧,数不胜数。”
“学生所在的永嘉县,在籍百姓约十万人。”
“然自去年年末至今夏,死于大灾的,少说也有一万余人。”
苏墨每说一句,侯语堂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随即,侯语堂有些慌神,直接打断苏墨,厉声道:
“苏墨!你休要胡言乱语。”
苏墨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