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的!”
一名秦卒猛踢一脚在那姓魏同袍的靛上。
“哎!你作甚!”
“作甚?!老子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你搁那慢吞吞跟老头子一样,问我作甚?”
魏卒自知有错,赔笑道:“我那不是想先尝尝味吗。”
“怎么回事?”
刚喝完粥的刘义符来到两人身前问道。
“无事无事。”两人不约而同的出声应道。
刘义符见状,也不追问。
“你叫何名?”
“我?”
“我—仆姓魏,名叫良驹。”
刘义符念了一遍,笑道:“好一良驹。”
“我猜你是陇右人,可对?”
魏良驹愣了下,惊道:“世子是从何看出仆乃陇右人?”
刘义符故作高深的笑了笑,“赵玄乃天水人,你又在那院中,裆裤多有破烂,我便猜你是陇右人。”
除去这些浅俗的表面之外,魏良驹又有罗圈腿,若不常年骑马,断然不会有此腿型。
刘义符见的最多自然是己军将士,擅不擅骑,门外汉看不出,他却能一眼看出。
“更何况,你取名为良驹,若不擅骑,岂不白枉此名。”
“世子所言极是呐!”
魏良驹被其分析的透彻,对刘义符极为佩服。
“不与你说这些废话,我问你们五百多人中,有多少人擅骑?”刘义符正色问道。
他已不求擅射,会骑马有就行。
听刘义符提起此事,魏良驹就没来由的义愤起来。
“世子呐,将军与仆等当然擅骑,可—可出洛阳时,殿下不予我们马匹,一千多匹马,扣留在城中,说—说我——·仆等是去守坞的,要马无用。”
魏良驹似乎是被气的不轻,说起此事时都握紧了拳头,可见在赛鉴的煽动之下,这千人对那姚洗、闵恢之人有多恨之入骨。
可惜啊,这千人如今只剩下一半,让骑军去守坞,当真是糟塌,
听完,刘义符开始仔细思量。
一千馀匹战马,相当于要吃下万人的口粮,要是洛阳城中实在无粮,或许已经宰杀吃肉,但此时洛阳还未受围困,想必还舍不得宰。
若是一批骡马也就算了,可一千匹征战之马,那可是大手笔。
这千人是赵玄心腹,既然不能驱使,姚也只能让其去守坞。
荆淮之地不缺马,而缺良驹。
象是刘道怜进献的三匹大宛马,定然是花重金所购。
晋朝半壁天下,要想养马并非找不到场地,只是将能用于耕种的田地改为马场,根本不值当。
荆淮与扬州无所不同,得水利之便,水稻小麦都吃得开,天热时,能一年两熟,可要是将其改为马场的话,就是浪费土地。
北方与西凉的草原何其之广阔,可能用于耕种的才多少?
扬短避长,实为不智。
再加之南人不擅骑,与五胡、凉、并二州之人无法比拟。
赵玄既是天水赵氏子弟,魔下多是陇右岭北之卒,多擅骑射,若真死于坞中,确实可惜。
如赵氏这样的将门世家,在治军这块,绝对是首屈一指,赵玄能得魔下以命相护,可见一斑。
但饶是如此,也依然避免不了只以血脉相传。
不论是文之经学辞赋,还是武略治军之道,都是家族不传之密。
后汉大儒门生之多,弟子地位之卑贱,并不代表其治经有道,而是大多数人儒生没有办法,他们没有别处学习,只能任其使唤。
门阀之间亦有差别,文阀也只是其中一门罢了。
刘义符依稀记得天水赵最为有名的乃是前汉赵充国,
赵氏子弟几乎是人人擅武,饶是后汉被誉为陇上三大家之一的赵壹,也是精骑擅射。
武帝讨伐匈奴时,赵充国屡立战功,至七十馀岁时还自请出征西羌,以怀柔分裂之计平定羌乱。
他历经武、昭、宣三朝,为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
麒麟阁乃是因匈奴归降大汉,汉宣帝为有伐胡功臣所建。
他令人画十一名抗胡之功臣之像示于阁中。
刘汉,天水赵,麒麟阁,匈羌。
将这些关键词串联在一起,竟让刘义符顿感恍惚。
他从另一角度开始遐想,若自己未曾来到此世,赵玄身死,这层隐晦是不是就不曾显现而出?
刘裕大造自己为麒麟子之声势,莫非也是有这层隐晦在?
直到此时,刘义符方才醒悟。
驱胡者,唯麒麟尔。
刘义符为麒麟子,这不也是在变相地宣告刘裕为麒麟之父?
其先刘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
刘义符可没有刘邦这样—传闻。
刘裕信奉麒麟可不是说说而已,其陵前神道两旁至今还设有麒麟石雕。
各国皆称刘裕为虎,却未称他麒麟,多是因麒麟于他们而言,乃是不可言语的忌讳。
秦、魏、燕、凉,哪国不是胡人当道?
此等做派,就是在向世人宣告,他刘裕要同汉武般,驱五胡于华夏之外。
刘义符授清思路后,脸色错,他抬首望天。
他迫切的想要问一问上苍,是否真是将此重任,受命于他。
当真是玄之又玄。
他不信命,但此时又不得不信“命”。
这便是天命吗?
等刘义符缓过神后,便看向眼前不知所以的两人。
“若你所言属实,我会替你们寻来马匹。”
“世世子当真?”
刘义符见魏良驹不可置信,笑哼了一声,应道。
“当真。”
魏良驹得刘义符担保,旋即点头道谢,似是极为渴望再一次跨坐于战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