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符将信纸递于前恩,幡然起身,来到窗前,向远方望去。
“大军至稿璈,此时定然入河。”
前恩没怎看信纸,他见刘义符神情急切,少有的皱眉起来。
刘义符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张绢帛,将其摊开在案读上。
前恩顺其目光扫去,首先让他感到异的,便是这图中要城、山河的字迹尤为秀气。
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入鼻。
“这图,是那位娘子所赠?”
“那日赴宴,我便向薛公讨要,她一女子怎懂得这些?无非是临募罢了。”
连绘制图帛都要让曾孙女在中间伸一手,不得不说,薛徽膝下的曾孙女,恐怕也就只有薛玉瑶的姿色最为出众。
恩稍加细阅,眉眼愈发紧皱,因他发现,这图中所描绘的城县,乃是自平阳及河内,且对后者各处的注解极其详细。
“世子要这帛图做何事?”
刘义符不作答,撇开问题说道:“我早先在洛阳时,便召人绘制河内帛图,将军请看。”
他将三四卷接连摊在案上,任由前恩自行比对。
“除去数座要城缺漏外,几乎符合。”
听到这,前恩已然明悟,随之追问:“世子欲亲赴河内?”
见刘义符沉默,恩坚决道:“于栗驻守河内,若为其所察觉,遣骑军千数,这五百骑如何脱身?”
“我清点过,军中战马七百四十七匹,乘马千馀匹,一人两至三马,足矣奔袭数百里,魏军哨骑来回禀报尚需时间,若无法避开,依能周旋,分队而行。”
前恩的性情一向平稳,可纵使是他,得知刘义符的计策,也不免感到骇然,他并非是惧怕生死,而是惧怕败事的后果。
“奔袭至河内,世子欲作何打算?”
刘义符避而不答,指着帛图上的两条河流,说道:“渡过沁、丹二水,至晋城东南,渡过山脉,便是一马平川。”
“薛辩之弟薛韬,为(huo)泽主将,当下库中有魏铠百馀副,以麒麟军中百人分为四队,
散于东南西北四面为哨骑,进可以假乱真,退可占据先机。”刘义符徐徐道来。
“世子怎能信这些士人,若薛氏有意助魏军设伏,岂不是自投罗网?”
“薛帛愿随军同行。”
前恩愣了愣,问道:“以薛帛的品性,与世无争,他愿随军?”
谈论至此,刘义符正色道:“姚绍身死,姚赞继其权,王公、沉将军他们在潼关之外,寸步难进·———”
“这与世子之计策有何干系?”
前锋军事,并非昨日传来,数天前他们便已得知。
“前军粮草不济,我劝沉将军领一军退守至洛阳,他应允了。”
说着,刘义符挥手指向洛阳以北。
“于栗屯军至此,约有万馀能征之士,平阳有三千骑,泽以东的人马尽皆被他调于河内布守北岸,河内以北,守备空虚,穿梭魏地,并非难事。”
“薛氏尚不能对其布守如此清淅,世子是如何知晓?”
“于栗治地、治军有方不假,可对于谍探一事,从未有防备,些许魏将虽不愿反叛,可旁敲侧击,酒后之馀,算不得难。”
语毕,恩似是记起那位从来都是一袭黑衣,面色漠然的男人。
刘义符券养的鹰犬,除去那一车车金银从府库运出的一幕外,他确是没多少印象。
早在入洛时,刘义符就有所图谋,至此已有四月之久,连常常伴随在旁的恩都知悉甚少,更何况他人?
不论其他,单论事密这一点,年仅十三的少年郎,就能做到天衣无缝,当真是—"
守口看似简单,可真正能做到闭口不言的孩童,天下又有多少?
寻常人家遇见些新鲜事,便忍不住与亲眷述说,更有甚者,与邻里说,与闺友说。
封口一日两日不难,但每日都在思绪谋划,却能按捺的住诉欲,长达四月百馀日。
刘义符见恩为此有些许动容,遂正色道:“起行后,沉将军会屯兵于孟津,于栗回调兵马,沉将军便领兵渡河相击,即使事不成,也能缓解主军的危急。”
十万魏军步步紧逼之事,恩知晓,对此,他无言以对。
如前恩、谢晦等人,或许见刘裕表面谦让,却不知他为此准备了多久。
任何一场大胜,乃至于名垂青史的战役,怎可能是择机、随性而铸之?
要真是刘裕性情使然,他也不会备上一船船战车、大弩,甚至于半成品的火药。
天下大势,在于南北。
关内凉州分裂,各国相争,却无问鼎天下之能,充其量只是割据一方的诸候国。
能左右天下大局者,唯有魏晋,其馀诸国皆乃附属。
刘裕何时不想一统天下?
刘义符身为世子,对于父亲掩藏于声色下的壮志比多数人都看得透彻。
对于这万世功名,饶是一向谨小慎微的刘义符,也难以自主。
姚懿知晓自己纂位无望,故而草草称帝,享了几日皇帝瘾。
面对帝位,何人能不受其动摇?
更何况是掌有天下的帝位?
此番涉陷,刘义符知晓是为谁,刘裕能否一统他不知晓,但当自己继位后,所要抗衡的,乃是拓跋焘。
能在父亲、众将的庇佑下,动摇魏之国本,他断然不会心甘情愿的在旁观望,
旁人可以退缩,他不能。
说句私心的,江山不过一家,刘义符不能总是指望他人为己家冲锋陷阵,鞠躬尽,未来有少人归心,有多少话语权,掌控多少土地,还不是看他的所作所为?
大败姚成都的声势对于他这十三岁少年世子够了,但比起刘裕这座望不到顶的高山,还远远不够。
“世子不用亲涉,仆可领军前去。”
前恩还是放心不下,故而自请道。
“麒麟军是我所建,我非有意轻薄将军,只是军中士卒念赵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