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
李世民猛地站起身。
“传朕旨意!擢兵部尚书、英国公李??为行军大总管,刑部尚书刘德裕为副总管,发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府兵,即刻开赴齐州!”
“给朕踏平叛军,生擒逆子李佑!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臣领旨!”李??出列,躬身接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军人执行任务的冷峻。
“另,”李世民目光如刀,扫过众臣。
“诏令山东道各州县,严密盘查,不得使叛党一人漏网!凡有与李佑勾结者,一经查实,立斩不赦!”
“退朝!”
李世民拂袖而去,留下满殿心神不宁的臣工。
亲征高句丽的计划,显然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叛乱彻底打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迫转向了山东那片骤然升腾起烽烟的土地。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传到了东宫。
李承乾正在显德殿内翻阅着西州送来的最新文书,听闻此讯,执笔的手顿在了半空。
他缓缓放下笔,挥退了禀报的内侍,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大殿中,久久无言。
窗外的春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李佑……他的五弟。
他们年纪相差不大,小时候也曾一同在宫中玩耍。
李佑性子莽撞,喜好武事,与他这个因足疾而行动不便的太子,其实并无太多深交,甚至因为性情差异,偶有龃龉。
但无论如何,那是他的弟弟,是父皇的儿子。
如今,他竟然造反了。
李承乾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震惊,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他仿佛能看到李佑在齐州那困兽犹斗的疯狂模样,也能预见到其兵败身死的凄惨结局。
父皇的怒火,朝廷的大军,绝不会给李佑任何生机。
“凶多吉少……”李承乾低声自语。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脚。
若在以前,自己那般愤懑绝望、行事乖张之时,会不会也……
他不敢再想下去。
“来人。”他扬声唤道。
“去请李逸尘过来。”
李逸尘很快便来到了显德殿。
“臣李逸尘,参见殿下。”
“免礼。”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他近前坐下,殿内并无他人。
他看着李逸尘,直接问道:“齐州之事,先生听说了吧?”
“臣刚听闻。”李逸尘点头。
李承乾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李佑……他怎会如此糊涂!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自寻死路!”
“父皇已然震怒,命李??发九州兵马征讨,他绝无胜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
李逸尘静静地看着李承乾,没有立刻接话。
他当然知道李佑造反这件事,也清楚其过程和结局。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李佑的叛乱如同昙花一现,迅速被扑灭。
但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却直接导致了太子李承干的复灭。
因为审理李佑谋反案时,牵连出了纥干承基,而纥干承基为了活命,供出了太子曾派他行刺李泰和于志宁的旧事。
这才是真正的危机所在。
李逸尘心中念头飞转。
他穿越而来,确实改变了很多事情。
他用自己的方式,强行扭转了李承干的思想,将那个充满愤怒和绝望、一心想着挺而走险的太子,拉回到了相对理智和务实的轨道上。
他灌输的博弈论、权衡之道、信用体系、乃至对“百工之业”的认知,都在潜移默化地重塑着李承乾。
李承乾不再与汉王李元昌、侯君集等人密谋造反,这是事实。
自从他李逸尘真正开始施加影响后,李承干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巩固地位、如何增强东宫实力、而非那孤注一掷的疯狂。
但是,有一件事,是他无法抹去的。
那就是在他到来之前,在李承乾确实曾派出刺客纥干承基,试图刺杀魏王李泰和太子左庶子于志宁。
虽然行动失败了,并未造成伤亡,但这件事本身,就是储君身上一个巨大的、足以致命的污点。
纥干承基这个人,如同一个定时炸弹。
历史上,他就是在李佑案发后,因与齐王党羽有过来往而被逮捕。
为了自保,毫不尤豫地将太子刺杀之事和盘托出,成为了压垮李承干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历史走到了这个关键的节点。
李佑已经造反,那么纥干承基呢?
这个被李承乾遣散已久的刺客,现在何处?
他是否还会象历史上那样,因为其他牵连而被捕?
他是否还会为了活命而出卖旧主?
李逸尘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他没有直接回答李承乾关于李佑的感慨,而是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殿下,纥干承基……现在何处?”
李承乾闻言,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唏嘘和悲凉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和……尴尬。
他抬眼看向李逸尘,对方的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他的内心,看到他最不愿为人所知的隐秘。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李逸尘果然知道!
他一定知道自己曾经派纥干承基去做过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虽然李逸尘从未点破,但他此刻突兀地问起纥干承基,其意不言自明。
殿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寂。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事已至此,隐瞒毫无意义,尤其是在李逸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