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
“天啊!这还有没有王法!连最后的证人都被他们弄翻了!”
希望破灭的愤怒和绝望,瞬间淹没了人群。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噶礼安然无恙,贪官污吏弹冠相庆,而沉冤不得昭雪!
与堂外的群情激愤截然相反,堂上的马逸姿、李玉铉、陈鹏年等官员,虽然极力克制,但眼底那抹喜色和放松,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住。
果然如此!任伯安果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这下好了,最后的障碍清除了!
“李奇!”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在大堂上。只见张伯行须发皆张,脸色铁青,一步踏出,指着伏地痛哭的李奇,厉声质问道。
“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竟敢当堂翻供,混肴视听!说!你究竟是受了何人的指使和威胁?!从实招来!”
他声若洪钟,正气凛然,震得李奇浑身发抖,更是让马逸姿等官员脸色一变,心中暗骂这老匹夫多事。
李奇只是把头埋得更深,带着哭腔重复道。
“没有,小人没有受人威胁,小人之前确实是胡说。”
有几个官员蠢蠢欲动,想出面斥责张伯行干扰钦差审案,但看到张伯行那怒发冲冠、如同雄狮般的威势,想到他“天下第一清官”的名头和连皇帝都敢顶撞的硬骨头,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不敢触其锋芒。
就在这时,任伯安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打断了这短暂的僵持:“张大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任伯安看着张伯行,语气平淡无波:“本官没让你说话。审案自有章程,不要打断本官。”
这话语气不算重,却带着钦差不容置疑的权威,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义愤填膺的张伯行头上。
张伯行猛地转头,怒视任伯安,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到了极点,但任伯安以审案章程压他,他一时竟无法反驳,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退后一步,但那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任伯安焚烧殆尽。
任伯安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李奇身上,淡淡问道:“李奇,你方才所言,可是想清楚了?确认无误?绝无虚言?”
李奇不敢抬头,连连磕头:“大人,小人想清楚了,确认无误,绝无虚言!”
“好。”任伯安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先将李奇带下堂去,好生看管。”
这个行为,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瞬间将堂外士子和百姓积压的怒火彻底引爆!
“他竟然如此轻易就信了?!”
“这狗官!这彻头彻尾的狗官!”
“他果然是要包庇噶礼!连证人翻供都没有详察!”
“朝廷派来的不是青天,是阎王啊!”
“我等寒窗苦读,竟比不上金银权势吗?”
怒骂声、哭喊声、斥责声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府衙的大门,若非有士兵层层阻拦,人群恐怕早已冲了进来。绝望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张伯行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强行压下,指着任伯安,手指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颤斗,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一生刚直,何曾见过如此颠倒黑白、公然包庇的场景?
这任伯安,其行可诛!其心可诛!
马逸姿、李玉铉等人则是彻底放下心来,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甚至嘴角已经忍不住微微上扬。
赢了!这场博弈,他们赢了!任伯安果然是自己人!
整个大堂,陷入了两种极端情绪的剧烈对冲之中。
一边是堂外百姓和清流代表张伯行的滔天愤怒与绝望,一边是堂上涉案官员们压抑不住的窃喜与轻松。
然而,就在这情绪即将达到顶点的刹那,
“啪!”
又一声惊堂木的炸响,如同九天落雷,悍然劈开了所有的喧嚣与骚动!
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决绝!
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震得案几上的笔架砚台都微微跳动,震得满堂官员心头狂颤,震得堂外的怒骂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蕴含着无上威严与决断的一拍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再次聚焦于那高高在上的钦差。
只见任伯安缓缓站起身,他之前所有的平静与淡漠在这一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一种手握乾坤的决断!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扫过堂下神色各异的官员,扫过堂外呆若木鸡的士民。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那句石破天惊、让在场所有人思维瞬间空白的话。
“带——人犯——噶礼——上堂!!!”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风停了,声歇了,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堂上堂下,所有的人,无论是愤怒的张伯行,还是窃喜的马逸姿,无论是激愤的士子,还是茫然的百姓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原地。
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无法理解的、如同见了鬼一般的震惊和茫然!
噶礼?
人犯?!
带噶礼上堂?!
这怎么可能?!
他竟然要噶礼以人犯的身份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