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川字。
国库空虚!这是康熙近年来最为头疼,也最不愿面对,却又无法回避的现实!
他清楚地知道,户部的存银正在日益减少,国家的岁入增长缓慢,而各方面的支出——军费、河工、赈灾、以及他数次南巡的巨大开销——却如同无底洞般不断增加。
去年,国库甚至出现了令他心惊的亏空!他虽然贵为天子,却也常常感到捉襟见肘。
任伯安报上来的奏章,已经让他对盐商的豪奢感到震惊,为了几个举人功名,竟能斥资二十多万两白银!
这几乎相当于一个中等省份一年的赋税!
而王顼龄的奏章,则更进一步,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整个盐政体系,指向了盐税这块巨大的蛋糕!
“盐商之富,盐税之利。”
康熙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的思绪不由得飘远,想起了自己几次南巡,驻跸江宁织造府,由曹寅负责接待的情景。
那真是“花钱如流水”,场面之奢华,用度之浩繁,连他这个皇帝有时私下里都会暗自感叹,自己这位儿时的玩伴、忠心的奴才,家底未免也太过于丰厚了一些。
曹寅和李煦,是他绝对信任的臣子,负责着江宁、苏州两处织造,同时也暗中替他监控江南官场,地位特殊。
几十年的情分,让他不愿意,也不忍心去深究他们与盐商之间的那些往来,去触碰那些可能存在的灰色地带。
他有时甚至会自我安慰地想,这些事,或许可以留待身后,让继任者去处理,何必在自己手中,坏了这份君臣相得的情谊,给自己留下刻薄寡恩的恶名?
然而,王顼龄的奏章,却象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
盐商之富,已然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地步,而国库却日益空虚!这两者之间,形成了何其讽刺而又尖锐的对比!
“盐税,盐税。”
康熙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闪铄着复杂的光芒。
他知道,大清的盐税制度沿袭明制,主要由盐商承包经营,朝廷收取定额税银。
然而,随着盐业利润的暴增,盐商们富得流油,而朝廷收取的税银却似乎并未同步增长,其中的巨大差额,显然落入了盐商和与之勾结的官员囊中。
以前,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国库的状况,似乎已经到了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王顼龄的这份奏章,看似在保任伯安,实则却借着科场舞弊案的由头,将一颗关于盐政改革的种子,深深地埋进了康熙的心里。
江南科场案的风波尚未平息,一场可能更加深远、更加触及根本利益的风暴,已然在无声无息中,悄然蕴酿。
康熙坐在龙椅上,望着窗外江宁冬日的萧瑟景象,久久不语。
他知道,任伯安这把刀,不仅劈开了江南科场的黑幕,似乎也无意中,撬动了一块更加沉重、更加庞大的巨石。
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任伯安,自己的这把快刀,不是历任江南巡盐道御史多年吗?
这次自己为自己办差得力,理应有所封赏,而这样是不是可以,让他借着扬州滚滚人头的赫赫威势,借着对两淮盐务的多年了解,去整顿两淮盐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