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取出一卷黄色的绸缎(梁国国书)与一本羊皮册(割地契约),递给旁边的校尉,由校尉转呈给徐天。
帐中顿时一片哗然。杜仲首先开口,声音洪亮:“大王!这可是好事啊!淮北五州是产粮之地,若能得到这五州,我军粮草便不愁了!而且借道北上,正好能直取汴梁,省了不少功夫!”
“杜将军此言差矣!”赵瑾立即反驳,他站起身,指着地图上的淮北地区,“淮北五州虽好,却是个陷阱!朱友贞让我们北上抗唐,无非是想让我们与李存勖两败俱伤。若我军陷入苦战,他必会断我粮道,截我后路——到时候我们前有唐军,后有梁军,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张文也点头附和:“赵参军所言极是。李存勖新定河北,士气正盛,麾下有郭崇韬、李嗣源等名将,兵力不下十万。我军若北上,至少需出兵八万,寿州后方空虚,若梁军趁机来攻,我们首尾难顾。”
王神机放下算盘,慢悠悠地说道:“臣算过一笔账。若我军北上,十万大军每日需粮草两千石,从寿州到魏州,行程半月,需备三万石;若与唐军作战,至少需三个月,粮草消耗约十八万石。梁军虽承诺供应粮草,但他们国库空虚,能否兑现还是个问题——万一他们只给一部分,后续不给了,我们怎么办?”
众将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赞同接受条件,认为机不可失;有的反对,担心腹背受敌;还有的建议先取汴梁,再北伐唐军。
帐内的声音越来越大,连萧顷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吴军内部的分歧竟如此之大。
徐天却始终面不改色,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拿起案上的茶杯,抿一口茶水。待众人议论渐歇,他才缓缓开口:“诸位所言皆有道理。李存勖称帝,确实打乱了天下格局。与朱友贞合作,确如饮鸩止渴,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坚定:“若我们拒绝,李存勖必会先灭梁国,再挥师南下。到那时,他占据中原,粮草充足,我们再想北伐,难如登天。”
说罢,徐天看向萧顷,问道:“萧侍郎,朱友贞承诺供应粮草,可有具体的数额与交付方式?”
萧顷躬身答道:“吾皇承诺,吴军北上时,先交付五万石粮草于宋州,后续粮草每月交付三万石,直至战争结束。交付方式可由梁军运至吴军指定地点,也可由吴军派人去梁军粮仓领取。”
“五万石?”徐天冷笑一声,“朱友贞倒是大方。只是孤凭什么信他?寿州一战,他承诺给段凝援军,结果段凝等到死都没见到援军。万一孤北上抗唐,他在背后捅刀子,或者故意拖延粮草,怎么办?”
萧顷正色道:“吴王放心,吾皇以大梁皇室的信誉担保。况且,伪唐若得势,于吴国亦非好事。李存勖既已称帝,必欲一统天下,岂会容吴国独善其身?吴王与吾皇虽有旧怨,但如今大敌当前,当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徐天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汴梁的位置,“孤的大局,是在汴梁的皇宫里登基称帝,不是帮朱友贞续命。萧侍郎远来辛苦,先下去歇息吧。此事关系重大,孤需与众人商议。”
说完,他吩咐校尉带萧顷下去休息,帐内众人则继续议事。
“大王,依臣之见,可答应朱友贞的请求,但需加几个条件。”张文突然开口说道。
徐天看向他:“哦?你有什么想法?”
张文走到地图前,指着棣州说道:“第一,让梁军先行交付十万石粮草,置于莱州,由我军看管——莱州靠海,我军水师可随时接应,即便梁军断粮,我们也能从海上运粮。第二,淮北五州需即刻交割,我军派兵接管,确保后路安全。第三,让朱友贞派三万兵马,由段凝统领,归大王统一指挥——段凝是梁军大将,若他在我军麾下,朱友贞便不敢轻易反水。”
赵瑾补充道:“还有第四,需与朱友贞签订盟约,若梁军有任何不轨之举,我军有权回师攻汴梁,且淮北五州永不归还。”
杜仲拍着大腿赞道:“好主意!这样一来,朱友贞就算想耍花招,也得掂量掂量!”
徐天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们说得有道理。不过,段凝是寿州之战的败将,让他统领梁军,他会不会心生怨恨,暗中搞鬼?”
“大王放心!”杜仲笑道,“段凝如今还在汴梁大狱中,当初饶他一命送回汴梁,如今又救他出狱,其看中名声,为人正直,轻易不会反水。”
徐天沉吟片刻,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们先下去准备,明日再议。”
众将退出后,徐天独坐帐中,对着地图沉思。烛火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他想起自己当年在广陵起兵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领,如今却成了割据淮南的吴王,距离天下之主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步,却也是最艰难的一步。
“大王还在犹豫?”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徐天抬头,见朱清珞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
她身着淡粉色的宫装,头上插着一支碧玉簪,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她本在广陵处理后宫事务,听说李存勖称帝,担心徐天的安危,便亲自赶来寿州劳军,一路舟车劳顿,还未好好歇息。
徐天接过参汤,放在案上,叹道:“清珞,你来得正好。你说,孤该答应你皇弟的请求吗?”
朱清珞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道:“妾身是吴国的王后,一切当以吴国利益为重。皇弟他此举,必非真心与吴国修好,不过是想借大王之手挡唐军罢了。但若能利用这个机会,得到淮北五州,再借道北上,却是天赐良机——乱世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徐天握住她的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