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献矿的寨老,也缩头闭嘴,不敢再言。
溪北寨,俨然成了容美新政的样板。
可野猴坡中毒一事,如冷水浇头。
“听说了吗?施南人卖的布沾了毒,碰一下就起疹子!”
“井水也不能喝了!连鸡都死了!”
“护乡营都中招了,咱们老百姓怎么办?”
恐慌会传染,如藤蔓疯长,根本收不住。
寨老们再度聚首,气氛凝重。
一人试探开口:“老栓啊……若当初不献矿,不得罪施南,会不会……不至于此?”
田老栓心头一颤,面上却猛拍桌案:
“放屁!”
“三年前向天富烧我粮仓时,你怎么不说躲?今日将军下令防疫,研制解药,正是用人之际!”
他环视众人,声如洪钟:
“现在退缩,就是背叛!唯有死战到底,才有一线生机!”
“我宣布…按《农事简要》,划出最好坡地种玉米!桑林加倍养护!秋后上缴双倍丝帛!”
这不是种地。
这是站队。
是用全家性命,向朱柏宣誓效忠。
田老栓走出屋外,仰望星空,喃喃低语:
“将军……您可千万撑住啊……我们溪北寨的命,都系在您身上了。”
施南,土司府。
田广连滚带爬回城,裤裆湿透,语无伦次:
“峒主!朱柏有神火!飞鸦穿云,炸裂山涯!非人力可敌!”
田宗彦脸色阴沉,指尖敲案。
“废物。”
他不知骂的是田广,还是那超乎想象的火器。
长老中有怯战者低语:“不如遣使修好,暂避其锋。”
“荒谬!”
向天富猛然起身,双目赤红:
“什么神火?不过是些火药罐子!他朱柏能造几个?打完就没了!”
“我已连络木册、散毛、唐崖三峒,兵马五千,即日出征!”
他冷笑一声,杀机毕露:
“他靠火器赢一时,我靠人海碾一世!只要近身肉搏,他那些飞鸦,屁都不是!”
田宗彦眯眼沉吟。
他忌惮朱柏,又不愿自家兵马损耗。
于是折中下令:
“向峒主可率部施压,我施南主力,按兵不动,为你压阵。”
向天富心中暗骂:老狐狸,想拿我当枪使?
但他不在乎。
他要的,是道士的命。
那夜未能对付的道士,如今却成了他心头最深的梦魇。
歪了,是那天……
那天未能对付的道士,如今却成了他心头最深的梦魇。
他一面集结大军,一面密令心腹:
“派人潜入容美集市,投毒于水井、布匹、柴草……务使民心惶惶,内乱自生!”
数日后,容美经略府。
探马飞驰而入,声嘶力竭:
“报…!向天富联军五千,已抵牛角隘!前锋距我境不足三十里!扬言踏平容美,夺回盐铁!”
厅内哗然。
“五千?我军不过两千!如何抵挡!”
“神火飞鸦尚可一用,但阴雨连绵,火药受潮,恐难奏效!”
“不如遣使求和,暂避锋芒……”
阿岩手握刀柄,指节发白。
他不怕战,只怕人心散。
一旦有人动摇,整个联盟将土崩瓦解。
他偷偷看向朱柏。
只见那人立于地图前,神情如古井无波。
朱柏缓缓抬起手,指向牛角隘旁一片狭长谷地。
“慌什么?”
他声音不大,却如钟鸣谷应:
“他集结越快,死得越快。”
“我正愁山高林密,寻他主力不得。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岂非天赐良机?”
众人震惊。
这话说得太狂。
可朱柏眼神清明,毫无虚浮。
他语速加快,命令如连珠:
“阿岩!护乡营即刻出击,袭扰敌军,诱其深入,但不准硬拼!”
“居士!动员民壮,向前线运送火药、干粮、万人敌!”
“传鲁大山…滤水器暂缓!全力生产蜂窝火箭与改进震天雷!我要他尝尝什么叫火雨!”
“另发告示…野猴坡中毒可控,饮水煮沸即可!严禁谣言传播,违者斩!”
一道道命令下达,如胶似漆,严丝合缝。
众人慌乱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信服。
或许……将军真有后手?
鲁大山正蹲在工坊,盯着一只刚做好的三层木滤桶发愣。
野猴坡的惨状让他心痛。
可军令如山。
“将军说,打垮向天富,才是根除毒源的根本。”
传令兵语气坚决:“你的战场,在这里。”
鲁大山沉默片刻,猛地站起,一脚踢翻凳子:
“都他妈听到了?放下手头活!二狗子,带人卷火箭筒!栓子,查火药湿度!老李,校准引信延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