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局的天赐良机。”
朱柏轻轻放下望远镜,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冰刃,透骨生寒:
“拿下他?不如让他牢牢记住…他的命,是我给的。”
朱柏顿了顿,眸光幽深如古井,望向远处那面重新开始缓慢移动的“燕”字王旗。
“今日若我不出手,他必死无疑,万事了帐。但正因为出手,他才会活下来,并从此永远记得:在生死一线的那个瞬间,他的生死,不在他自己手中,也不在天意,而在于我的一念之间。”
另一侧,年轻的家将阿岩紧握着手中造型奇特、远超当代水平的火铳,眼中跃动着炽热的战意:“将军!我们‘神机’已露锋芒,既有绝对优势,何必再隐忍?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便可带一队精锐直冲下去,将燕王‘请’回锦州!届时,挟燕王以令诸候,大事可期!”
“愚蠢。”朱柏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居高下的审视:“我们现在现身,是雪中送炭的‘救星’,而非落井下石的‘劫匪’。你要的是眼前蝇头小利,我要的,是这天下未来的…大势。”
朱柏负手而立,山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语调渐沉,带着一种运筹惟幄的笃定:
“朱棣此人,桀骜难驯,枭雄之姿,宁折不弯。若强行拘押,只会激起他麾下残部的死志,乃至他本人的玉石俱焚,反倒损我根基,过早暴露全部实力,成为众矢之的。可若让他主动依赖我、敬畏我、乃至惧怕我…那就不一样了。”
“今日救他,是布势,是施恩,是埋下一颗种子。”
“明日控他,是收网,是索债,是收割果实。”
“我要他从此明白,我能救他于必死之局,也能翻手将他打入万劫不复。而下次他再陷绝境时,我…不一定还会出手。”
说罢,朱柏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棣柏同心”四字,指尖摩挲片刻,猛然攥紧,玉佩裂开一道细纹。
这是他在容美复刻的,最初那枚被湘王府的那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朱柏低声自语,几不可闻:“四哥,这一次,我救你…是为了让你欠我一辈子。”
战场之上,局势已然逆转。
燕军残部见南军精锐神策营遭遇灭顶之灾,阵型大乱,又隐约感到有强大援军介入,原本濒临崩溃的士气竟奇迹般回升,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向混乱的敌军发起了反扑。
朱棣被亲卫扶上另一匹战马,亲自执刀冲锋,虽腿伤剧痛,步履蹒跚,但仍奋起馀勇,连续斩杀数名慌乱的敌兵。
然而,每当他挥刀斩敌,浴血搏杀之际,眼角的馀光总会不由自主地瞥向那片刚刚吐出毁灭之火雨的山林方向…
那眼神深处,最初的震惊与感激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审视、猜疑,以及一丝深不见底的警剔。
朱棣听到身边劫后馀生的士卒在激动地议论:
“是天火!定是上天庇佑燕王殿下!”
“我看是从那山里射出来的!象…象是传说中的木牛流马,又象是雷公的法器!”
朱棣沉默不语,紧抿着嘴唇。他知道,这绝非天助。
是人谋。
而且,是一个比他想象得更深沉、更莫测、手段也更冷酷凌厉的幕后执棋者。
朝廷军中军高台。
李景隆脸上的志得意满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他手指颤斗地指着那片仍在燃烧、哀嚎的神策营阵地,声音尖利:
“火炮营呢?!我们的火炮呢?!给本将军瞄准那片山林,轰!狠狠地轰!”
“将军!火炮已瞄准,正准备…”
传令兵的话音未落,数枚造型奇特、尾部带着铁链的火箭,竟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撕裂长空,精准无比地命中了朝廷军火炮阵地的炮口!
铁链在惯性作用下缠绕住炮膛,使得炮身受力不均,加之可能的内部结构破坏…
“砰…!”“轰隆!”
接连数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朝廷军宝贵的火炮营尚未发威,便在一片殉爆的火光中化为废铁,操作火炮的兵卒血肉横飞。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李景隆目定口呆,浑身冰凉,如同见了鬼魅:“他们…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用炮?还…还专门准备了这等克制之物?!这…这非是人力所能及!”
副将满脸惊惶地劝谏:“将军!妖法厉害,将士胆寒,无法对抗啊!请将军速速后撤,固守营寨,从长计议!”
李景隆望着下方彻底崩溃的前军,以及那片神秘而恐怖的山林,最终象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倒,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传令…全军后撤十里,依托营寨固守!无我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
山林高坡上,朱柏将望远镜递给身旁的覃瑞,冷然下令:
“可以了。按原定计划,全军交替掩护,撤回锦州基地。沿途布设疑兵,释放烟雾,屏蔽行踪,不得留下任何指向我们的明确痕迹。”
“是!”
五千身着伪装、装备着超越时代武器的精锐,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迅速隐入莽莽山林,如同鬼魅,来去无痕。
只留下战场上仍在燃烧的烈焰、遍布的弹坑、奇特的火箭残骸,以及一片狼借、心胆俱裂的双方军队。
夜幕缓缓降临,激烈的战事终于暂时停歇。
朱棣立于那面千疮百孔却依旧屹立的帅旗之下,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拾来的、未曾爆炸的火箭弹壳,金属的冰冷触感通过掌心传来,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