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透这和尚的深浅。
晁盖却猛地眼底一亮,想起林冲那句话:“敢问晁保正,我师兄花和尚鲁智深,可曾在贵庄落脚?”
莫非,眼前这和尚,便是林冲的师兄?
酒足饭饱,鲁智深打个长长的饱嗝,拍着滚圆的肚皮,对那六口棺材合十一拜:“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路上走好,今世因,前世果,莫在执念逗留,切莫误了轮回的吉时。阿弥陀佛……嗝……”
言罢,大袖一甩,转身便走,浑然不理会旁人。
肚里有食,心中不慌。鲁智深现在可是底气十足,便是这些人不放行,洒家这禅杖,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一众官兵起身恭送,显然经鲁智深这番超度,他们的心境却是实打实得好了许多,也许这正是佛教用途之所在吧。
“我去送送高僧。”晁盖对宋江等人抱了抱拳,快步追了出去。
到了院外,他赶上鲁智深,低声问道:“敢问大师名讳?”
鲁智深站定,反问:“足下何人?”
“本庄庄主,晁盖。”
鲁智深双眼微眯,拱手还礼:“洒家姓鲁。”
晁盖四下里一望,见无人,一把抓住鲁智深的手,喜道:“可是人称花和尚的鲁智深?”
“正是洒家!”
“太好了!原来是自家兄弟!待我送走这伙官兵,林冲兄弟晚上便回。”
鲁智深大喜,果然不出所料。
晁盖道:“我先安排兄弟去一处隐蔽偏宅歇息,待送走这伙瘟神,再与兄弟痛饮三百杯!”
“那叼扰了。”
“自家兄弟,休说这般见外话!”
晁盖唤来心腹庄客刘大,低声吩咐几句,让他好生招待贵客。
鲁智深便与刘大来到庄外,与张教头低声交代几句,让他放宽心。
刘大见车上有女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也不敢多问,只躬身道:“贵客,请随我来。”
一行人跟着他,沿庄外土路东拐西拐走了一炷香的工夫,这才来到村中一处僻静的独立院落。
刘大先是四下瞅了瞅,见无人窥视,这才上前轻轻叩门。
过了些许时间,才听见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探出头,打量了一下来人,声音略带沙哑地低声问道:“刘大,保正有何吩咐?”
“李老头,这二位是东京来的贵客,好生安顿。”刘大声音很低,然后又特意叮嘱,“车上还有女眷。”
李老头目光在鲁智深身上一扫,又瞥了眼马车,心中了然,连忙躬身推开大门,拆掉挡板,拱手言道:“还请贵客把马车直接赶进院子。”
张教头一抖缰绳,马车便晃晃悠悠进了院子。
林娘子和锦儿也下了车,刘大抱拳拱手向几位告辞,便回去复命去了。
院子并不算大,分为前院和后院,院中有个马厩,里面已有三匹马,借着月色,从体型看皆是高头大马。
李老头恭躬敬敬道:“这处外宅比不得庄子里宽敞,屋子也不多,但胜在隐蔽。两位好汉请在前院落脚,女眷可去内院去住,几位贵客觉得是否妥当?”
张教头忙拱手道:“老丈安排得极好。”
李老头躬身抱拳还礼,便先引着林娘子和锦儿,穿过月亮门,进了内院。
“这位娘子,”李老头指着内院房舍,笑道,“西厢房已住了贵客,这正房与东厢房都空着,不知要住哪间?”
林娘子敛衽一礼,柔声道:“我等是客,怎好住正房。我与丫鬟,住东厢便好。”
李老头闻言,不由赞道:“你与西厢房那位娘子不愧是从东京来的,都是知礼数、识大体的。”
…………
西厢房内。
李师师正在房内枯坐,这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心中一动,那双因等待而略显沉寂的眸子,瞬间便亮了起来。
敢是官人回来了?
这念想一起,她便再也坐不住,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提着裙摆,快步迎向门口,身姿轻盈得好似一只蹁跹蝴蝶。跟在身后的翠娥,也能感受到自家小娘子那份难掩的雀跃。
门被推开,月光如水银般泻入。
只是,门口站着的,并非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李师师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随即迅速敛去,复又化作一池不起波澜的静水。
只见李老头正躬着身子,引着两位女眷朝东厢房走去。为首的娘子身着一身素净衣裳,虽因长途跋涉而略显风尘,却难掩其温婉娴静的气质。她身后的丫鬟,也是眉清目秀。
“兀那小娘子,”李老头瞧见李师师,忙满脸堆笑地分说道,“这位娘子也是从东京来的,刚刚来到庄上,亦是我家保正的贵客。”
四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李师师的眼神在那妇人脸上一扫而过,心头不由得暗赞一声。这妇人眉眼如画,气质若兰,即便是在美女如云的东京城,也绝对是顶尖的人物。且她身上有种自己没有的端庄与贞静,那是久居闺阁才能养出的气韵。
李师师自是礼数周全。她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交叠于腹前,双腿微屈,敛衽一礼,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得体:“见过姐姐。”
翠娥也紧跟着自家小姐,依样行了个礼。
林娘子见对方这般大方得体,又见其容貌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