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觉有理,纷纷点头。他们知道,这话的意思,便是要跟着林冲,将这天,捅个窟窿!日后若能功成,自己便是开国功臣,青史留名,何等快哉!
阮小七性子最急,嚷道:“哥哥说得痛快!那还等甚?今夜我弟兄三人便划船,带几位哥哥摸上山去,趁夜宰了那三个鸟头领,夺了那鸟位!”
林冲摇了摇头,目光沉稳:“不妥。强攻火并,伤亡必重,且得位不正,恐失了道义,馀患无穷。”
吴用听罢,轻摇羽扇,他强压下心中的激荡,镇定道:“哥哥所言极是。既然不力夺,便当智取。听闻那梁山大头领王伦,心胸狭窄,嫉贤妒能,未必能容人。他手下杜迁、宋万二位头领,皆是寻常人物。不若我等先上山去,小生只需略施片言,便可教他自相火并,到那时,这梁山泊,哥哥唾手可得。”
林冲闻听此言,心中忍不住苦笑。上一世,吴用便是用此计,说动自己火并了王伦。那时,还是太单纯了
可如今想来,杜迁、宋万二人虽无甚本事,却对王伦忠心不二,岂是三言两语便能火并王伦的?
不过,他如今最大的优势,便是对梁山上的人与事了如指掌。此刻在山上的喽罗,多是他亲自操练,日后又为他的本部人马,随他征战大江南北,谁忠谁奸,谁勇谁懦,他都了然于胸。以此为基,倒也不是没有转寰的馀地。
他沉吟片刻,道:“也好,先上得山去,再见机行事。”
吴用又献一策:“那李家道口有家酒店,乃是梁山设在外的眼线,掌柜的唤作‘旱地忽律’朱贵。我等一并上山,须得先去投他。”
林冲只觉得吴用之法,多为奇,少了正,细处尚有纰漏。
他把目光首先落在阮小二身上:“小二哥,你为人沉稳,便请留守石碣村。一来,白胜兄弟伤势沉重,需人照料;二来,令堂也需人奉养。此处便作你我连络之地。”
阮小二重重点头,抱拳领命。
林冲又转向阮小五:“小五哥,如今城内官兵新败,府尹或有动作。你在城中识人多,做事果敢,可在城中盯梢,尤其是府衙与兵营,但有风吹草动,即刻回报小二哥。如此方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是切记,万不可再去赌场厮混,眈误了正事。”
阮小五面皮虽发烫,但难掩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拍着胸脯:“哥哥放心,俺绝不再去那种地方!”
最后,林冲看向阮小七:“小七哥,你水性最好,为人机敏。便由你与我、师兄、晁盖兄长、吴用军师一同,先去那朱贵的酒店入伙。上山后由你负责往来传递消息。”
这番安排,将石碣村作为后方,济州城作为外沿,梁山则为主战场,三者互为犄角,端的是滴水不漏。
三阮轰然应诺,躬身领命。
吴用在一旁听着,初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听到后来,额上竟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这才发觉,自己的计策与林冲这番布置相比,简直是小儿之见,处处都是疏漏。更让他心惊的是,林冲对阮氏三兄弟的脾性,竟仿若深交多年的故知,比自己还要熟稔。
他起身对着林冲长长一揖,满心敬佩地说道:“哥哥深谋远虑,思虑之周全,远胜小生百倍。小生今日方知自身问题,受教了!”
林冲连忙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道:“军师智计过人,只是少了些沙场历练。日后你我兄弟并肩,有军师为我谋划,何愁大事不成!”
晁盖见状,亦是大喜,他从怀中取出三百两花银,塞到阮氏三兄弟手中:“三位兄弟,权当安家之用,切勿推辞。待日后夺了梁山,金银财宝,任由兄弟们取用!”
三阮本不肯受,吴用在一旁劝道:“哥哥们一番心意,三位贤弟便收下吧,也好叫老安人心安。”
三阮这才千恩万谢地收了。
是夜,众人饮酒至深夜,方才各自歇下。阮氏三兄弟躺在榻上,翻来复去,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想到林冲那番宏图伟业和周密布置,只觉这一身本事总算寻到了识货之人,终有了大展拳脚的去处,胸中那腔热血,烧得滚烫。
………………
林冲、鲁智深、晁盖、吴用、阮小七五人离了石碣村,纵马弛骋,直奔李家道口。沿途水网密布,芦苇丛生,鸥鹭惊飞,一股水乡特有的腥咸气息扑面而来,让众人胸中的豪气也为之一荡。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只见远处枕溪靠湖,果然孤零零地立着一座酒店,门前一面半旧的酒旗在风中懒洋洋地招摇。
林冲望着那酒旗,突然忆起来那晚: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被高俅逼得家破人亡,后还要赶尽杀绝。独自一人踏着没膝的积雪,在冰天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行走,天寒地冻,心中更是茫然无措,了无生趣。就在他以为自己无休止地这般落魄下去时,这家酒店的灯火,如同一豆烛光,刺破了无边的黑暗与孤寂。那时,他只当是寻常的歇脚处,却不知这里便是梁山的前哨,是他后半生命运的转折点。那一夜,他的人生,总算有了一个着落。
如今,依旧是这家店,身边却多了几位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不再是孤身一人。这强烈的反差,让他生出一股不真实的虚幻感,不知前世是梦,还是当下是梦。
来到近前,一个伙计笑脸迎出。林冲认得他,正是上一世接待自己的那个小二。他从怀中摸出一锭约莫十两的银子,随手抛了过去,朗声道:“小二哥,我等有要事求见你家掌柜,旱地忽律朱贵兄弟。”
那小二见这人出手如此阔绰,又识得自家掌柜,接住银子,喜得眉开眼笑,连声道:“几位客官稍待!”说罢,一溜烟跑进店里。
林冲下了马,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