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鸦雀无声,彼此偷偷观望,却无一人上前。
龙椅上的赵佶脸色铁青,终于按捺不住,一拍龙案,发出沉闷的响声。
“梁太尉!”赵佶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朕记得,那呼延灼是你举荐的!当时你是如何与朕说的?
此人乃呼延赞嫡派子孙,有万夫不当之勇,必能荡平水泊,擒杀林冲”!
如今怎地?他非但没能擒住林冲,反倒赚开青州城,连慕容知府都死于贼手!”
梁师成闻言,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
青州与济州的奏报他早已看过,知道今日之事绝难善了。若非死的那个是慕容贵妃的兄长,以官家这般不喜俗务的性子,怕是根本不会过问。
可偏偏那林冲恁地胆大,竟敢杀了皇亲国戚,此事便再也遮掩不住了。
他赶忙出列,手持笏板,躬身道:“老臣昏聩,罪该万死!谁能料到呼延赞这等忠良,竟会出此不肖子孙!此乃老臣失察之过,请陛下重重责罚,以做效尤!”
言罢,他深深一躬,将姿态放得极低,静待皇帝发落。
赵佶胸口起伏,怒视着梁师成。良久,他还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此事之错不全在你,但失察之责难逃。罚奉三月。”
“陛下圣明。”梁师成叩首谢恩,随即直起身子,一脸痛心疾首,“老臣万分惭愧,区区罚奉,何足以赎万一?老臣甘愿自请罚奉一年,以示警戒!”
赵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便依爱卿所言。下次举荐,务必妥当。”
“老臣铭记于心。”梁师成再次躬身,姿态谦卑至极。
赵佶的目光再次看向梁师成:“那这梁山,究竟谁还能剿?你可还有人选?”
梁师成心中暗骂,面上却是一副为难之色:“陛下,恕老臣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兹事体大,还需容老臣回去好生思量一番。”
他已打定主意,绝不再去蹚梁山这浑水,那林冲,端的有些邪性。
赵佶的视线转向蔡京,却见这位太师正眼观鼻、鼻观心。
他又望向童贯,这位新任的枢密使,名义上掌管着天下兵马。
察觉到官家的目光,童贯立刻躬身拱手:“回陛下,臣久在边陲,对朝中将领不甚熟稔,一时也无合适人选举荐。”
赵佶心中一阵烦躁,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
他看着这满朝文武,黑压压的一片,竟无一人能为他分忧。好个林冲,一个区区的枪棒教头,竟将这满朝公卿都难住了!
他懒得再为此事费心,索性将这烫手的山芋丢了出去:“太师,此事便交由你来物色,明日选定人选,呈报于朕。”
“臣,领旨。”蔡京缓缓躬身。
赵佶拿起另一份奏折,又道:“青州知府之位空悬,谁人可补?”
这话一出,殿中气氛陡然一变。
方才的死寂荡然无存,众臣的脸上顿时精彩起来,一道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各自盘算。
谁都知晓,青州知府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肥缺,不少人的目光已经悄悄瞟向了蔡京。
一名户部侍郎立刻出列:“陛下,臣举荐前科进士林致和,其人勤勉有加,政声卓着,必能安抚青州百姓。”
话音未落,另一名御史中丞也跨出一步:“陛下,臣以为,当遣派老成持重之人。臣举荐致仕在家的陈允恭,其人熟知兵事,或可震慑梁山贼寇。”
随后,又有数人站出,各自举荐了人选。
赵佶的头更大了,剿贼无人肯去,这知府的位子却人人争抢。他揉着额角,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又看向蔡京:“太师以为如何?”
蔡京不疾不徐地答道:“老臣需将诸位所荐之人,其过往资历、功过得失,细细考量一番,明日再一并奏请陛下定夺。”
“好,那便有劳太师了。”赵佶松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下面,再议一议延福宫扩建的事宜————”
于是,君臣之间,又为这宫殿楼阁的营造,展开了一番热烈的商议。
退朝后,蔡京对童贯、梁师成等人一拱手:“诸位同僚,陛下所命之事,还请移步节堂,你我再细细商议。”
众人皆拱手称是。
童贯微微颔首:“敢不从命。”
这二人,在大观三年,因为权柄与利益冲突,关系不睦,童贯竟将蔡京斗倒,被贬居杭州。
蔡京去相后,张商英与何执中先后为相,在蔡京党羽共同排挤下,赵佶认为二人才能平庸,毫无建树,他又因不喜在国事俗务上费心,只得又将蔡京请回。
后因林冲杀太尉高俅一事,蔡京巧妙将嫌疑引向童贯。赵佶为平衡朝局,将童贯调回京中,任枢密使,名为掌管天下兵权,实则收了其在西北的实际兵权。
如今的童贯,深知蔡京势大,早已收敛锋芒,二人从昔日政敌,演变成了如今的狼狈为奸。
到了节堂,众人分官职大小落座。
蔡京将征讨梁山之事重提一遍,堂中依旧是无人应声,众官互相厮觑,各怀惧色。
就在此时,只见梁太尉背后,转出一人。
此人乃是衙门防御使保义,姓宣名赞。
他生的面如锅底,鼻孔朝天,一头卷发赤须,身形彪悍。
此人曾因连珠箭赢了番将,被郡王府招为女婿,谁想郡主嫌他貌丑,竟怀恨而亡,因此人送外号“丑郡马”,在军中一直未得重用。
宣赞出列,声如洪钟,对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