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有人把顾晚星藏在“幕后访谈”的片段翻出来二创:
那里有我讲“十年欧皇史”的几句边角,被剪成彩蛋挂在平台另一个页面。
本来以为不会有多少人点进去,结果被某个博主截了下来,配文:
【正片讲的是乡村振兴故事,花絮讲的是一个人背着一村人倒霉的真实版本。】
评论区彻底炸了锅。
【所以说,正片是给领导看的,花絮是给人看的。】
【这哥们说“我欠他们”的时候眼神太复杂了,明显知道自己问题有多大。】
【笑死,某社(山河社谐音)露脸了没?想看他们当年那几个楼盘现在长草的视频。】
很快,有手快的网友开始扒山河社过往项目——
从某沿海小镇的“国际养生城”,到某西部县城的“文化创意小镇”,一堆当年热热闹闹的开工剪彩照片被翻出来,对比现在的卫星图:荒草、烂尾楼、没人住的样板房。
有人做了个长图:左边是当年的宣传海报,右边是现在的枯草和裂纹。
标题叫——【好运村之外,更多烂尾镇】。
那一刻,我第一次发现——
原来不需要我自己站出来喊“山河社有问题”,
互联网自己就会把这些碎片拼起来,砸回他们脸上。
当然,我自己也没跑掉。
有人真骂我,也有人借着骂我骂整套制度。
最玄的是,有人开始把我当心理树洞:
【林宴,如果你真看到,记得偶尔也为你自己活一下。】
【你欠村子的账,一辈子都还不完,别再往自己身上叠难度了。】
我刷着刷着,突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你笑啥?”周甜探过来,试图看我屏幕。
“笑我自己。”我把手机扣在桌上,“以前觉得只有古柳人能骂我,没想到全国人民都有意见。”
“你也是第一次当全国试验品啊。”周甜道,“给点耐心。”
她顿了顿,又补一句:“不过,有一点你赚了。”
“啥?”
“你现在要真开直播,打赏肯定爆。”她语气很严肃,“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来,一起看我怎么还命》。”
我:“滚。”
——
与此同时,城里的另一头,一间不太大的剪辑室里,灯还亮着。
顾晚星靠在椅背上,脖子后面垫着个小抱枕,眼前是平台后台数据的实时曲线。
正片播放量一路飙,弹幕密度从绿色转成橙色。
另一边,花絮和幕后访谈的点击量,像一条悄悄跑偏的支线,也在稳步往上爬。
手机不停响。
先是平台运营:“顾导,正片整体反馈不错,就是有个小问题——大家现在更爱看花絮那边,讨论 ‘偷气运’ 那个点,有点往‘宿命论’趋势走,这不太符合我们平台价值观。”
然后是资方的代表:“预告的时候就提醒过你,‘偷命’这种说法要少提,现在评论区有人开始带节奏,连带着提到上一批项目了,你要注意引导。”
再后来,是一个陌生号打来,开口就是一口八面玲珑的官腔:“小顾,你这片子水平不低,就是有些表达比较尖锐,要注意社会效果。”
顾晚星一个一个回,嘴上都很客气,实际只干两件事:
——把正片首页推荐权死死抓在手里,不让任何“删减版”趁机顶上去;
——把那几个“关键花絮”锁死,只允许加“提示框”和“温馨提示”,不允许直接下架。
她知道,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你后悔吗?”剪辑室小助理问。
“后悔啥?”
“后悔把他那句‘我可能偷了一村人的命’做成花絮。”助理有点紧张,“这样搞,大家骂得更凶。”
顾晚星看着屏幕,慢慢说:“他们骂他,是好事。”
助理一愣:“啊?”
“至少说明,他们接受了这个问题是存在的。”她指了指屏幕,“比起那种看完点个赞就关掉的励志片,被骂,反而代表有人认真看了。”
她声音有点哑:“我做这行这么多年,最怕的是——连骂声都没有。”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至于他嘛……”
“他是谁?”助理没接上话。
“那个在片子里说‘我欠他们’的人。”她笑了一下,“他本来也不是用来被所有人喜欢的。”
——
更远一点的地方,一座城市高层的会议室里,灯光比剪辑室要白得多。
山河社的几位中层围着一块屏幕,屏幕上暂停着纪录片里的某一帧——
是我站在村口,背后是破掉一截的山,字幕写着:“我们也搞过烂尾。”
当然,这句话是老马说的,被顾晚星剪到了“村民自述”那一段,刚好卡在山河社名字出现前后。
“这个导演,动机很明确嘛。”坐在中间的男人翘着腿,“借一个村子,把我们的旧账翻了一遍。”
秦婉婉也在旁边,今天换了一身极简风的黑裙子,妆容干净,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她翻看手机上的舆论分析报告:“目前负面提及我们名字的评论不算